屋子里只有低沉挥厚的嗓音慢慢响起。
“娘,当年的事情您问过我,也问过二哥,怨不得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太夫人望了一眼李建安,哀哀道:“老三,是我做的这个主!我当初想着你二哥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,要是你娶了双宜这孩子,将来只怕你二哥存了心结,不肯照拂你,咱们家里也不美。
所以我劝你让一步,跟陈家定下婚事。谁知道,谁知道双宜那孩子死心眼,你二哥也因这个远走去了边疆,夫妻两年连个子嗣都没能落下!陈纯芳后来知道了,跟你也……”
说起这段让人唏嘘的往事,太夫人心里满是自责和悔恨。
早知道如此,当年何必顾虑重重,拆散双宜和老三这一对有情人。
谁又能想到,双宜这孩子心结这么深,到了现下还放不开。
本来以为当年陈纯芳和双宜闹,双宜都主动避让,是懂事了,知晓轻重了。没想到却还是……
太夫人泪水不住,李建安却依旧保持着无风无浪的样子。
“娘,等二嫂寿宴过后,还是送她去庄子上住着。”顿了顿话,又道:“逢年过节的时候再把人接回来。
太夫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,不敢置信的望着李建安。
“老三,老三,你……”
逢年过节再把人接回来,岂不是说平日就不能再回来了。
这是要把人驱逐出李家,只留下一个面子情啊。
纵使自己想过这回老三会如何勃然大怒,但好歹看在年少的情分上,看在老二的情分上,看在是寡嫂的情分上,也该……
怎么就弄到这个地步!
太夫人于心不忍,就很艰难的道:“老三,那毕竟是你二嫂,她虽说不对,到底也是咱们家先亏欠了她。这又是第一次,你媳妇也没事,就算了。”
生怕李建安不答应,太夫人急忙又道:“你放心,我明儿就叫她搬到我旁边的碧水阁去。你也知道要从碧水阁出去,是定要从我这院子里过的。到时候我好好看着她,一定不让她再去见你媳妇。”
李建安神情冷漠,缓缓摇了摇头。
太夫人的心就随着这个动作一直往下坠。
李建安忽然笑了起来,目光逼人的看着太夫人道:“娘,这真是第一次!”
太夫人骇然!
老三从没用这种审视的眼光看过自己。
是不是老三知道了什么。
当年的事情。
太夫人心惊肉跳,避开了李建安的目光。
到底是亲生母亲,这么多年母慈子孝,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,终究还是不忍太过。
李建安看太夫人回避的样子,幽幽叹息。
“娘,当年的事情,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“老三!”太夫人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。
李建安却没有再去看,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面不可自拔。
“娘,陈纯芳虽说不好,不过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。她其实很聪明,我不喜欢的事情,陈纯芳再如何也不会公然去做。要不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,她不会贸贸然就去跟安家联手做生意,还敢私下动我的帖子。更不敢在二哥刚没了就去跟二嫂过不去,她想必是听说了什么。可当年知道您曾经有意给我向周家提亲的人,早就被您都打发走了。除了二嫂,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去特意让陈纯芳知道这个。”
随着李建安低低话音的流泻,太夫人脸色变得越来越白。好几次都翕动着嘴角想说什么。
“陈纯芳生武哥儿前,一直没有动静。直到搬了院子又喝了许多药调理才突然有孕。您当时欢天喜地的跟我说是普宁寺的高僧保佑,我却知道,陈纯芳以前的屋子里放着一盆像金盏菊却不是金盏菊的东西。”
“老三!”太夫人忍不住失声高喊。
李建安没有如太夫人所愿的停下来,而是继续道:“还有陈纯元,她还没等到正日子就要产子。失血而亡,我当时最先怀疑的就是陈纯芳,也知道这里头的确是陈纯芳先下的手,不过陈纯芳只是下了药,却没有动当时稳婆的手脚。我不过是刚发现稳婆有古怪,后头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人。想来想去,这李家里头,能做到这个份上我都查不出来的,也唯有娘您一个。”李建安扭头望着太夫人,目光如锋芒出鞘的剑,明亮的让人不敢有一丝隐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