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们这混乱的当儿,百里安寂的声音从天而降:“慢着。”
娘哎,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这么渴望听到百里安寂的声音,这短短的俩字,于我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!
百里安寂一脸从容淡定的替兵戎相见的我们相互介绍:“父皇,这是薏仁,您的儿媳妇;薏仁,这是我的父皇,西夜国的陛下。”
我因为被这消息打击的魂飞魄散,万分不可思议,是以也就没有去反驳百里安寂对我的“儿媳妇”的定位。我此刻,只有一种深深被欺骗以后的悲愤,眼前这个说好听点是富态、说难听点就是脑满肠肥的老人家,居然就是百里东胤?娘哎,他那张大圆脸上点点雀斑,简直就像一张撒满了芝麻的大煎饼!
百里东胤显然与我一样的震惊,脸上的表情十分缤纷,很是五光十色,半晌颤抖的指着我同烟柴头:“她的狐狸,她的狐狸……”
百里安寂的救援很及时:“唔,烟柴头么?怎么了?我瞧着它与你那些白狐狸处的甚好,挺热闹的。”
百里东胤气得在原地跺脚,肚皮上的肉一晃一晃的,他痛心疾首的怒斥:“就是处的太好了!你知不知道我这些白狐狸可都是纯种的雪狐!我好不容易寻了一只纯种的公雪狐来,预备放在一起培养感情,好让它们繁衍生息,哪晓得居然被这么一只杂种狐狸给搅和了!血统啊!”他喊,又强调了一遍:“血统!”
我与百里安寂同时沉默了,我是因为自知理亏,替烟柴头做出了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而觉得羞愧,是以只能默默的聆听他的教训;而百里安寂,我分明瞧见了他额角绽起的青筋,且分外清晰的听见了他嘎嘣嘎嘣的磨牙声。
我曾经十分疑惑为何百里安寂总能忍人所不能忍,譬如在谙暖国天牢的不见天日的生活,譬如他躲在我的阁里养伤那段时光里我对他无微不至的“体贴”照顾,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他这项能力究竟是如何被磨练出来的,我觉得有这么一个爹,着实是一件叫人怜悯的事情。
我这么想着,看向百里安寂的眼神就十分同情,百里安寂闭了闭眼,再睁眼时已是面沉如水,淡定的说:“薏仁,带着烟柴头,咱们走吧。”
“哦。”我难得乖巧一回,烟柴头大约知道自己犯了错,前所未有的乖顺,趴在我怀里一动不动。我愁眉苦脸:“殿下,烟柴头无知不懂事,不晓得自己的品种,侵犯了陛下的白狐狸高贵的血统,还望殿下海涵,如果陛下要扒烟柴头的皮,你一定得替它说句好话啊!”
我眼见着百里安寂的背影颤了一颤,他回头神色复杂的看我:“父皇那边,你可以不用管,他就是……”百里安寂蹙眉苦思,好像在斟酌一个适合他亲爹的形容词,半晌说道:“他就是一个老顽童,你凡事让着他一点便好。”
我点头,总算明白了为何百里安寂的肩膀上总担着这么重的国事,我感慨幸而百里东胤还生了百里安寂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,不然这西夜国的前景,只怕比我沐薏仁当上西夜国的皇后来的还要悲摧黑暗。
自那日以后,我便许久未见到百里东胤了。狐狸园加强了防守,严密的别说一只公狐狸,就连一只公苍蝇都飞不进去。
烟柴头因为不能去探望它的后宫群,这几日很是郁郁寡欢。我便带着它日日往百里安寂处跑,希望能碰到百里东胤几回,老人家心软,也许求个几回便能让烟柴头与它的老婆们相见。
百里安寂案头上的折子仿佛永远都不会少下去,一脸苦大仇深的埋首在案头后面,一张老脸被折子映得蜡黄蜡黄。我很不可思议的问他:“你父皇既已沐浴吃斋归来,这些国事就该交给他处理了,你怎么还是这么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