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聂韬成能闻到周拂晓身上的汗味和残余的血腥气,可能是哪里的伤口又有点崩血,和汗水、人体的肉味混在一起,令他头晕目眩。

至少今天晚上,郭庆利是没有心情来处置周拂晓和翁铃子的。明天形势还会不会有变化不知道,郭庆利还会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,这是他们仅剩的一个晚上。

聂韬成把值班室两张行军床搬了过来拼在一起,简单铺了张席子,两个人就挤在拼凑起来的行军床上。夏夜里潮气未散,又湿又热。聂韬成把一间窗户打开来,闷重的风里,有一股子雨水泡烂叶子的味道。月亮在云脚边,拇指小的一个晦暗的圆点。

即使刚刚洗过澡,不一会儿他又是一身的汗。汗珠子打在席子上,落了斑斑勃勃的湿晕的圆点,一个浅,一个又深,无数个小小的遥远的月亮落在了席子上似的。

——真是热啊。

聂韬成有点心烦气躁。这样的夏夜,这样闷热的混沌的日子里,胸口总是被沉沉地压着,心绪当然不宁。他试图拉了拉衣领扇风,连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一赶。

但大概是热昏头了,他才会问:“如果你没有发现我是卧底,我的意思是,如果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教官,我追求你的话,你会答应吗?”

问完他才意识到有点冒险了。他并不是很期待这个答案。

周拂晓显然没把这个问题当真,他像在开玩笑:“你这个人还是很帅的,答应了也不吃亏。”

聂韬成几乎脱口而出:“那现在我要是追求你呢?”

周拂晓这才把头抬起来,朝他递过来一个惊诧的眼神。

聂韬成连带着紧张起来了。一个老兵,深入敌方一年的卧底,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也难得的紧张。

“你认真的?”周拂晓问。他以为“追求”之说只是拿来在汤纯他们面前演戏用的。

聂韬成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,点头作答。

在汤纯他们面前说“追求”这种话虽然也有演戏的成分,但戏不是光靠演就能成功的。

总要演戏的那个人心里有一个信念,相信自己是爱他的,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存在亲密的不为人道的爱意,这出戏才能作得成功,作得有说服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