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宁还来不及拒绝,孙聪便笑着一拱手,竟是就这么转身上马走了。见那么一顶孤零零的小轿就矗立在那儿,他愣了老半晌,这才有些犹疑地缓步上前,又踌躇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揭那轿帘。然而,看到里头坐着的那个盛装打扮的女子,他一下子就愣住了,一失手就摔下了帘子。老半晌,他又揉了揉眼睛,这才再次揭开了帘子。
此时,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,这下子顿时吃了一惊。还不等他开口,里头的人便低了低头,随即就这么出了轿子来。他一个退避不及,那一个温软的人儿几乎紧紧贴上了他。
“从今往后,奴奴便是大人的人了。”
这怎么可能?这怎么可能!
钱宁几乎是使劲拍了两记脸,这才确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。想起之前三楼上她的一颦一笑,他信手一抓那皓腕,见人不闪不避给自己抓了个正着,他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,酒意已深的他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把人打横抱起就跨过了轿栏出来。待到了几个家人的灯笼前头,见那摄魂夺魄的玉容果然是此前那小楼明月尚芬芬,他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。
那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了许久,惊起几只树上的宿鸟簌簌地振翅飞走,而那任凭他抱着的尚芬芬,则是再次死死咬紧了嘴唇,因为用力过度,那唇上不觉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子。
五陵年少争缠头,一曲红绡不知数。那短暂的风光过后,却是老大嫁作商人妇。如今她能有这结局,已经该庆幸了,可是……她就是还不甘心!
第四百七十四章 最难洞察是人心
早上卯时不到,徐勋便已经醒了。位高权重有位高权重的坏处,那便是如今日日不得闲,幸好不用上早朝,否则只怕寅正就得起床。见身旁的沈悦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甜,他便没有挪动,想起昨晚上自己一身酒气回来,这小丫头还犹如狸猫似的在他袖子上乱嗅的光景,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,轻轻在那光洁的脑门上摩挲了两下。
“唔……”
听到这轻轻的嘟囔声,眼睛却仍闭得紧紧的,料想她是睡得还好,他便枕着另外一只胳膊沉吟了起来。昨晚上虽然已经敲打过了钱宁,可要保证人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,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。毕竟,位高权重之后,有些人会感激涕零,有些人却会不甘屈于人下,但他也不能因此一味只压着人不用。之前就算自己反对,李东阳和刘瑾都这么一写钱宁的名字,他倘若却荐了别人,事后非得把人压出怨气来不可。而把钱宁推到了这个位子,别人都会觉得自己举荐麾下人才不遗余力,马桥等等其他人也会觉得跟着自己值得。
“少爷,少爷。”
外头轻轻的唤声惊醒了徐勋,他抬头一看,见是如意披着一件小袄探进脑袋来,做了个外头有人求见的手势,他便小心翼翼从沈悦怀中抽出了另外那只胳膊,随即方才坐起身子。从前都是沈悦一个劲说历来的规矩是女人睡外头男人睡里头,可自从她有了身子,他不愿分床,便死活哄着她睡在了里面。这会儿轻手轻脚下了床,见小丫头还睡得香甜,他便趿拉着鞋子抓了几件衣裳往外走去。
在外间如意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,他就开口问道:“这么一大早,什么人?”
“是锦衣卫李千户。”如意生怕吵醒了里头的沈悦,压低了声音说道,“人似乎紧急得很。”
一听说是李逸风,徐勋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叶广身上,立时不敢怠慢,连忙匆匆梳洗过后就赶了出去。这会儿家中下人却已经有不少都起了床,见着他匆匆出去,洒扫的人慌忙行礼不迭。此时此刻,徐勋却也顾不上理会他们,径直到了外书房,见李逸风竟然就在院子里踱步等候,他忍不住眉头大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