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将军的嫡子呢,看来是有话要说。这是要给你爹薛况鸣不平呢,还是……鸣不平呢?”
顾觉非眸光流转,重将答卷翻了过来,去看内容。
薛迟毕竟初学者,写的字很大。
这一张答卷看似写满,但实际上前后加起来也没太多字数。措辞虽努力掰正,却依旧一团孩子气。
顾觉非没一会儿就扫了前面过半的篇幅。
一如他所料,写的是边关战事的残酷,将士们牺牲了性命。嗯,想也知道,后面就该以此为理由,反对议和了。
到底是薛况的亲儿子呀!
他莫名就笑了一声,已经不想再看下去,就要将这一张答卷扔回案上。可就在答卷即将离开他指间的时候,答卷后面的一行字,却猛地撞入了他眼帘。
这一个瞬间,顾觉非忽然就怔住了。
那几个字,就好似天外飞来的一柄剑,忽然就穿透了他坚冰似的胸膛,却偏偏击中了心底最柔软且隐秘的地方……
分不清是冷,还是热;
辨不明是苦,还是甜。
人都言,“圣贤不白之衷,托之日月;天地不平之气,托之风雷”。
可似他这等的凡夫俗子,庸人一介,这一腔的不白之衷,满怀的不平之气,该托之以何物,寄之以何形?
一时间,所有前尘旧事,若走马观花,尽数涌来:游历天下,路见饿殍,一怒决裂,六载不归……
捏着答卷的手指,不由自主地轻颤着。
顾觉非需要很用力、很用力,才能让它颤抖得不那么明显,但他完全无法阻止那发自心魂的震颤。
喉咙里,是一片难解的涩然:“真将军,不佩剑……”
六个字。
就好似一泓暖融的清泉,熨帖地围拢了一颗早已被冻得没知觉的心,竟让他眼底生出点隐约的潮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