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娜钻出地面的姿势堪称灾难。
薄荷绿纱裙挂住冬青树枝,发圈崩落在巡逻保安的帽檐上。她正要伸手拉卢勇,却见对方慢条斯理整了整衣领,从裤兜掏出个贴着荧光贴的青铜钥匙。“大叔,”他晃了晃保安早上给的钥匙串,“您故意放夜光贴纸的时候,是不是就等着看这出?”
穿中山装的老人从保安身后走出时,汉娜正用湿巾擦着沾满蛛网的脸。“这是吴馆长!”保安憋笑憋得满脸通红,“退休十年了非要扮成扫地工体验生活.”
老人接过汉娜手里泛黄的图纸,老花镜片闪过一道精光。
“光绪年间的手绘避雷针改造图,”他掏出口袋里的钢印,“姑娘,愿意让它在总统府百年特展上亮相吗?”
暮色彻底吞噬飞檐兽吻时,卢勇正蹲在纪念品商店门口贴创可贴。汉娜突然把冰凉的东西拍在他后颈——是吴馆长送的特制纪念币,正面刻着“勇”字,背面嵌着根青丝。
“老头说我头发卡在子超楼地砖缝里了,”她耳尖泛红,指尖绕着相机背带打转,“还说这是.说是民国年间就有的祈福仪式。”
卢勇突然拽过她手腕,纪念币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。“这位小姐,”他指间夹着不知何时偷剪的汉娜发丝,发尾还打着俏皮的卷,“你确定老头不是看我举了四小时自拍杆可怜我?”
晚风卷起售货亭旁的海报,百年老照片里的情侣正在同样的位置交换信物。
汉娜突然抢过拍立得对准两人,最后一张相纸缓缓吐出时,夕照亭的灯笼恰好次第亮起。
“喂,”她戳着照片里卢勇呆滞的脸,“这张要是点赞破千.”
“就再来十次真人密室逃脱?”卢勇把纪念币塞进她锁骨间的项链坠里,金属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,“下次记得穿防弹衣。”
晨雾还未散尽,汉娜的帆布鞋已经踩上中华门瓮城的青砖。
她举着昨夜从酒店顺来的铅笔型温度计,金属尖头在城墙豁口处划出轻响。“摄氏23度,湿度67%——”薄荷绿裙摆扫过六百年前的排水槽,“卢先生,你猜明朝士兵换岗时会不会打喷嚏?”
卢勇正蹲着研究券门上的栓槽,闻言把喝了一半的豆浆搁上箭垛。
“他们肯定没机会体验这个。”他突然握住汉娜手腕往石壁贴,掌心温度透过防晒袖传导,“守城将领要是知道某位女士拿测温枪当仙女棒.”
话没说完就被瓮城的回声吞没。汉娜对着东南角藏兵洞喊了声“早安”,七十二道回声从不同方向涌来,惊起一群在城砖缝里筑巢的麻雀。卢勇趁机摸出手机录像,镜头里汉娜的草编帽被风吹得歪斜,发丝间缠绕着秦淮河飘来的柳絮。
“这里像不像巨型留声机?”她小跑着穿过第三道券门,帆布包上挂的总统府纪念币叮叮撞着保温杯,“据说站在中心点跺脚的话”突然被卢勇拽着后退半步,旅游团的红旗堪堪擦过她鼻尖。
导游喇叭里蹦出“沈万三聚宝盆”几个字时,卢勇已经拉着汉娜钻进西侧马道。
晨光从垛口斜射进来,在台阶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光栅。“跟着这个,”他晃了晃汉娜包上新增的城墙手绘地图,“吴馆长说藏兵洞里有秘密打卡点。”
汉娜的指尖划过地图边缘焦痕,突然停在某个用朱砂圈出的八角形图案。
“不会是那个吧?”她指着二十米外被铁链围住的砖砌井口,“万历年间修葺记录里提过的.”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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