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拉兰儿说:“不如让波勇带绿营兵去守吧.”
李鸿章一惊,转身抱拳:“太后三思!天津若失,海上长毛顷刻可至朝阳门!”
曾国藩跺了跺千层底布鞋:“哪有那么快?波勇再不济,总守个十天八天,由天津到北京也有好几百里,三五日都走不完。有了这半个月,咱们和洪秀全、杨秀清就分出高下了!”
他的枯掌一合,向那拉兰儿抱了个拳:“太后,老臣请调天津张树声部助战,并令波勇率部驻防天津。”
那拉兰儿的目光扫过一旁案几上的一个黄花梨木盒,里面摆着的就是《太平天国-后金条约》——“集中全力和洪杨一战!”她忽地轻笑一声:“准了!波勇即刻带绿营换防天津,张树声部连夜回京。李少荃”她目光如刀,“你的法式洋炮,可别输给杨秀清的破烂土炮。”
瀛台,秋风秋雨愁煞人。
涵元殿的琉璃瓦在秋雨中泛着青光,咸丰裹着明黄缎被缩在炕角。安德海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,他总觉得从太医院拿来的黑漆漆的中药里面有砒霜的气味儿。
“皇上.“曾佳·麟书突然浑身湿漉漉地推门,一看就知道是游水而来。那日永定门之变后,这位领侍卫内大臣兼曾国藩名义上的老爹并没被人为难——杀“爹”也得看儿子,哪怕这个“爹”他不真!所以曾佳.麟书只是被停了职,闭门思过去了。
而曾国藩入城之后,非但没有处置这个“假爹”,反而亲自去曾佳.麟书府上探望。这下圣母皇太后那拉兰儿也不好再动曾佳.麟书了,就给他来了官复原职,回家养病。
不过曾佳.麟书到底是当过领侍卫内大臣的,还是能和许多侍卫说上话的,而咸丰怎么都还是太上皇,他原来的后妃现在也都回了紫禁城,再加上一些个效忠他的宫女、太监,他在瀛台的日子,可比那位光绪舒服多了。
这段时间,那拉兰儿的心思也不在怎么整死他身上,所以对他的看守也渐渐松懈,今儿居然能让曾佳.麟书趁着秋风秋雨潜入瀛台岛了!
咸丰用力咳嗽了几声,然后又用烟枪蘸着药汁在炕几上写:“杀李,夺宫。”他顿了顿,蜡黄的面孔上浮出怨恨的表情,接着又写道:“那贱婢也要杀!”
曾佳.麟书则望了眼安德海,咸丰会意,便挥了挥手,后者马上退了出去。
麟书压低声道:“皇上,洪秀全、杨秀清的大军已经压到了长杨店,太后已经命令曾国藩、李鸿章出兵宛平城,准备和长毛决一死战了.”
“北京.谁守?”咸丰眼前一亮,仿佛又看到了希望。
“肃顺!”曾佳.麟书吐出个名字,“他虽然投了太后,但心里多半念着皇上!”
咸丰颤颤巍巍摸出一块金牌,递给了曾佳.麟书,金牌上刻着龙纹,还有鲜红刺目的四个大字——如朕亲临!
窗外的雨幕里,一个黑影,一直立在那里,等曾佳.麟书离去,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