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间沈鸿之又往下滑落了一点,树枝处泥土滑落,显得更加摇摇欲坠。
“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那仙人等他说完后,开口询问。
“在下,在下于左胸处藏有南境王谋逆的书信往来,与我上书禄康帝一文,可做证明。”
谢渺点点头,只一抬手,书信自行从沈鸿之胸口飞出落入手中,他拆开信封,细细看了一遍,确认书信无误。
于是,谢渺重新低下头,正好对上沈鸿之饱含求生欲望的双眼,再一次道:“书信是真的,但这不能说明什么,你可能在说假话,也有可能你说的都是真的,但这里面的使臣已被你杀死,你冒名顶替。”
如果说之前沈鸿之还对谢渺抱有一丝警惕,那在他崭露神迹之后,不恭敬的亵渎心态便顷刻荡然无存,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位气质出尘的男子就是仙人,而自己是在躲避追兵时误入了他的仙山,才幸而被他遇见,至于那迟迟不见赶上的追兵则是被仙人神通挡在了山下,阴差阳错间救了自己一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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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鸿之先是在心里拜了又拜,谢了又谢,对谢渺的询问万分不敢懈怠,态度恭敬道:“沈某惶恐,先前路遇匪徒,信物已尽数丢失,确实无法自证身份。”说到这,他面上多了几分敬重:“只要仙人能施以援手救沈某于危难,等沈某回到宫内启奏圣上,必然修山建庙,立以圣像,昭万民膜拜供奉,不敢有半句妄言。”
「人倒是聪明,只要他见了皇帝,到时候自然身份自证,只不过一切都建立在我出手助他,如果他果真骗了我,以我不凡的身份自然能够轻松找上门,到时新账旧账一起算。」
谢渺在心里嘀咕了几句,再次点头。
“你所言无误。”谢渺突又问道:“你刚才说,这三位知府官官勾结,所贪朝廷银两是多少?”
“共计一百二十七万两白银,三十二万两黄金。”沈鸿之虽声如破蓑,却对答如流。
“几年所得?”
“具体不详,有记录的最早以过七载。”
「三个知府就贪了这么多?七年,这么一平均下来也确实合理,江河以南,富庶啊,这还不算已经挥霍了的和搜刮的民脂民膏。」
“我以知晓。”谢渺在心里腹诽后继续说道:“之所以再次问你,是做确认,看你所言是否有虚假编造,能否对上之前所说。”
“理应如此,理应如此。”沈鸿之连连说是。
“但是——”谢渺再次转折道:“我还是不能救你,具体为何…”他在沈鸿之惊愕的目光下反手唤出一面玉镜,用灵力虚拖着呈现到沈鸿之面前。
沈鸿之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,衣着破碎险不遮体,满是泥泞血污,还有蝇虫盘飞,显然恶臭不止,再看脸孔面无血色,脸上多伤,血液凝固,额角私有腐烂伤口,蛆虫蠕动,再侧过脑袋,已然只剩半个颅骨,脑浆崩裂所剩无几。
他睁大了眼睛,目眦欲裂几乎夺眶而出,眼角也有浑浊液体混着冷水在脸上扯出两道血痕。
“我…我竟…”他怔然道:“我竟已经是一死人游魂?”
“正是。”谢渺指明这残酷的事实,“两间山只行生魂,鬼魂偶尔也会迷失,我在此看守人间此间之界限,驱邪夺魂正是我之职责所在,先前验你善恶,也是思虑你该归往何处,既已证明你生前并非罪大恶极之人,你我相见一场,即是有缘,你有什么心愿未果,皆可告知于我。”
心愿未果…
沈鸿之知觉半个空荡的脑袋嗡的一声轰鸣骤起,他还没办法接受自己拼尽全力艰难求生,竟以死在了山脚成了亡魂一缕,如此想来之前浑噩状态以是幽魂飘荡不知身在何处。
他脸上情绪变了又变,一会儿想起自己十年寒窗一朝为官,娶妻当日锣鼓喧天红绸翻滚,婚后夫妻恩爱子女孝敬;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兢兢业业为国为民,幸得皇帝赏识,步步高升,有幸知陛下心中所愿,宏图壮志,更是一腔热血,尽忠尽职;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受王命所托,皇帝亲送于宫门外,自己含泪挥洒故土,誓必查明奸佞,扫清邪恶,搜集罪证,整治地方贪官污吏,为帝王伟业扫清障碍,方才不负盛恩;一会儿又想起……遗愿……
他张了张嘴,发现自己喉头哽咽,再发声已是口吐鲜血气急攻心。
“我…我的遗愿…”他颤巍巍的手指了指谢渺手中的文书,一字一句道:“请、请神仙、谢仙、仙尊…”他热泪盈眶,泣不成声:
务必交给陛下,这、这是、惠及几十万百姓的要事、它、这、这是救命的、药!药啊!”
有了这封信,南方数十万百姓水生火热饱受灾难的苦楚就能被皇帝得知,有了这封信,南境王勾结谋逆之事就能提早败露,让皇帝能够提前准备以应不测,有了这封信,南方说不定可以免于战火侵袭,流离失所,有了这封信皇帝就有了名义调令各地方军队封王,共同讨伐南境王谋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