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延庆闻言,当真点头:“结义之事,做得极好。”
“还怕父亲不喜,他还与韩世忠也结义了。”刘光世如此一语。
“极好极好,无甚不好。”刘延庆点着头,既是儿子的结义兄弟,那句“子卿”便也更好叫出口了。
此时苏武大帐里,那也是热闹非常,只看武松绘声绘色来说,说的也是那八万大军之中,哥哥拔刀暴起就杀人,那些军将一个个目瞪口呆面色煞白。
哥哥当真威势惊天!
我武二也不差,便是拔刀一语,把你们都杀了!
众将个个不敢直视……
提着人头,潇洒出门去,八万大军,莫有一个敢动!
“好!”
“哥哥好威势!”
“将军威武!”
众人喝彩连连。
苏武却在小帐之内热水擦洗,听得大帐之中喝彩而起,也是微微有笑。
日头彻底落去,只待洗罢一身腥膻,入得大帐,只看在座大小军将数十人,那是一个个目光如炬来看,如看仙神。
苏武走到正座,左右一扫:“嗯,各自归营,夜间严加管制。”
众将起身,齐齐朗声喊道:“得令!”
声音汇在一起,好似直冲云霄一般,军心士气,不必多言。
众将自出,还有几个军师在帐,苏武便是左右去看,本也都是埋头奋笔,军中案牍,也是繁琐,每日钱粮物资进出用度,都要做账造册,乃至人员归队,如此种种……
忙是忙的,此时皆也抬头来看将军。
苏武眼神扫去,许贯忠满脸是笑颔首,朱武有得几分激动,手还捏着笔,也是在笑。
吴用笑是也笑,只待苏武目光一来,连忙低头躲了一下,装作努力干活的样子。
闻焕章笑着还与苏武拱手致意,这军伍,还真是来对了。
却是门外有人喊:“苏将军,枢相有请。”
不见人,听声音,便也知道是程浩。
苏武起身去,看得门外程浩,便是伸手一搂他肩膀,笑道:“子盛兄,劳烦了,来……”
“什么?”程浩不解。
就看苏武从怀中掏了掏,一个白玉发箍,也就是一个大半圆的玉环,颇宽,两头有洞,绳子穿过洞去,可以把头发固定在发箍之内。
孟玉楼置办,苏武不戴铁盔的时候用来箍发髻,刚才洗刷的时候取了下来,此时便是送给程浩,还笑:“还望程编修在枢相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是……”
自是打趣。
程浩愣了愣,伸手接过,也笑:“倒是懂事,我正缺钱,定为你多多美言就是……”
“子盛兄,走吧……”苏武松了手,往前走去。
程浩在旁,说道:“妹夫啊,你往后啊,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,听来就吓人,我可被你吓坏了去……”
旁人听来,都是热血沸腾,唯有程浩听来,那是胆战心惊。
“没事没事,一帮子草芥之辈,岂敢与我动手?”苏武安慰一语。
“那不一定啊……”程浩一说。
“我料定了的,那军帐里的人,我多都认识。”
“唉……反正不能这般行事啊,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,教我妹妹如何是好?”
“嗯,下次不会了。”苏武点着头,往前大步走。
大舅哥还追着来说:“你可记下了,说话算话。”
“嗯嗯嗯嗯,知道知道知道……”苏武还是打趣。
“我说得当真呢……”
“当真知道!”苏武当真点头。
入了大帐,油灯刚刚点起,灯火昏黄。
“坐这里,坐近些。”童贯抬手比着条案侧边。
苏武上前去拱手见礼,只问:“枢相何事寻我?但请吩咐。”
“事呢,倒也无甚,就是告诉你,这杭州之战,北边怕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了。”童贯是提醒苏武,任何事,总有两面。
若是头前,北边还真能指望一二,至少佯攻也好,吸引一些火力也罢,都还有点作用。
今日之后,那就是一点作用都不会有了,连牵制作用都不会有,便是南边攻城,北边兴许动都不带动的……
这是可以预见的,这也是童贯之前为何想要用和缓之法来解决问题的原因之一。
赢麻了是赢麻了,赢麻了之中,也还会失去一点什么。
苏武微微皱眉,点头一语:“那就不指望他们了,我自也用最小的代价把这城池打下来。”
“你知了就行,有你这话也行……”童贯不多言,而今,他当真在放权,放这军中之权,也是苏武必须得好好培养。
“本也指望不上他们什么……”苏武又是一语。
童贯看了看苏武,语气低沉不少,慢慢来说:“蔡太师,王黼,还有那梁师成,还有许多人,还有那蔡太师的儿子蔡攸,尚书右丞李邦彦……”
苏武知道童贯说的是什么,这些人,这些相公们,好似此时此刻都是童贯的对立面。
对立面这个词,很复杂,不是仇人之意,只是此时此刻,眼前,利益上不一致。
苏武就问一语:“为何啊?”
苏武真想知道为何,怎么好似童贯满朝皆敌?
童贯答道:“为何?倒也不是我与他们有多大仇怨,更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就是一党,他们自也有他们之间的纷争,只是我老了。”
苏武陡然明白过来,还真不是童贯满朝皆敌,这些人也不一定都是童贯的敌人。
只是童贯老了,老到六十六岁了,随时也就死了。童贯一死,童贯麾下这偌大的一摊子,就是权力真空,他们争的是童贯的遗产继承权。
既然争这份继承权,那就得提前落子,只待童贯一去,便是顺理成章。
这事,还真就不全是这些人在与童贯相争……
苏武陡然明白过来,那童贯此时此刻在争什么呢?
他好似也在争自己的遗产继承权,他也想自己指定的人来继承这些……
便是童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,这个时代的人,高寿之间,也就是一病的事,前日还好好的,今日一病,过不得多久,说去就去……
“下官好似懂得了。”苏武答得一语。
童贯笑了笑:“与你说话,最是省心,你真是聪慧!可惜你太年轻了,若是早生得十年就好了……”
苏武彻底明白了,只道:“岳丈大人可是枢相选定?”
童贯点着头:“选来选去,还能选谁呢?总不能教我去选那谭稹吧?话也说回来,本也不曾这般笃定就是他,但你争气啊,越看你,便越笃定是他了……”
“拜谢枢……”
“不必说这些,来日啊,是你那岳丈大人与谭稹来争,许也就是你与那谭稹来争,你知道你还差了什么吗?”
童贯今日,格外严肃。
“还请枢相指教。”苏武一语。
“你啊,还差一点,那就是天子宠爱,这一点,最难。你啊,性子不同旁人,我一直知道,哪怕你平常里表现得如何恭顺有加,其实你心中一直有那不卑不亢的心思,得改,得变,你这般,很难得到天子的宠爱……”
童贯许是想了很久,才有得与苏武的这番话。
苏武听得明白,也问:“该如何去变?”
“伺候人,你心中当真不会,得学。”童贯语重心长,认真在教。
也是当今天子,就吃这一套,也只吃这一套,你就得把他伺候得浑身上下,里里外外,都舒舒坦坦,如此才行。
童贯看得透,知道眼前的苏武,做不到。
“怎么学?”苏武还问。
“怎么学?与那你妻兄去学吧……”童贯说得很认真。
“嗯,下官谨记。”苏武点着头。
童贯却又把苏武上下一打量,却是叹气摇头。
“枢相这是……”苏武不解。
“唉……怕你还是学不会,也好在,你那岳丈大人,他却又会,可他……”童贯心中,只觉得这事啊,不得完美,不得两全其美。
苏武不言,他虽然连连在答,但打自内心里,他就没想学,也知道,自己不可能真的学得来。
有个伟人教苏武站起来了,他如何又“跪”得下去?
这当真不是一般的跪,但凡换个人,苏武也能“跪”一点,换个雄主来,苏武甚至愿意某种层度去跪。
那赵佶……
苏武“跪”不来!跪赵佶,苏武对不起史书万代!
这个话题,童贯来说,在苏武这里,其实是无解的……
童贯也担忧,苏武也无奈。
却听门口忽然急言:“报,紧急军情!”
话题到此就断,童贯急声一语:“进来!”
“禀告枢相,西边,二百里,有大批敌军,也有敌骑!”
苏武立马站起,问:“具体何处?”
“回苏将军,大鄣山之东,昌化城之西,两处中间之地!”
苏武连忙拿起童贯条案上的油灯,回头去看挂在大帐之中的舆图!
围点打援,援军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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