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庐四壁悬满蜀锦帷幔,其上金线绣出《山海经》百兽图,烛火摇曳间,赤狰似欲破帛而出。
三十六扇螺钿云母屏风围作九重莲台,每重皆置紫檀凭几。
袁绍坐在主位上,腰间玉带钩嵌的瑟瑟宝光照得阶前舞姬足踝铃铛泛起幽蓝。
中庭内,十二名身着绫罗锦绣轻纱的侍女面戴白色纱织遮面,只露一双凤眼。
两侧的轻纱幔帐后,东庑三十乐伎忽拨琴,编钟架上九枚虡纹钟应声而鸣。
八尺长的玳瑁食案上,南海江珧柱烩猩唇盛在鎏金雕花的碗里,旁置雕成昆仑山模样的熊白冷蟾。
酒液注入夜光杯时,竟与厅顶悬着的和阗玉璧交映成虹。
侍婢捧来整只蒸獐覆着蜜渍梅花,鹿胎煨的羹汤在错金博山炉保温下腾起白雾。
乐舞间歇之间,坐在主位上的袁绍举起手中夜光杯。
“兄长,请酒。”
“诸位,畅饮。”
袁绍面带微笑。
坐在袁绍下首第一位的袁基端起酒樽举杯一饮而尽随后笑着说道:“很久没有品尝过这般美酒了,今日倒要感谢本初。”
田丰,沮授,审配还有崔琰等人也都相继端起了酒杯。
袁绍端起酒杯忽然站起身来。
众人目光不解的看着起身的袁绍。
“诸位.......今日这琼浆玉液,这山珍海味可还合口?”袁绍抬头看着堂下田丰还有沮授等人问道。
田丰几人开口恭维。
袁绍的话题忽然一转像似回忆般的看着西方说道:“本官曾去往凉州,一路所见百姓食不果腹,为了一棵路边野菜,为了一捧粮食甚至可以互相厮打。”
“路边白骨堆满成山,饿极了的百姓不忍食自家孩童,只得和邻居易子而食。”
“就连路边山林之间的树皮,都被啃食干净。”
随着袁绍开口,坐在厅内的田丰还有沮授等人都知道袁绍接下来要说什么了。
前面的这些话,还有今晚的宴请不过都是铺垫而已。
“本官知道你们没有见过,也不一定相信,但是本官亲眼所见......”
“村民昨日死去的家人刚刚埋葬在荒野山林之间,但隔日之后,那坟墓就被掘开,你们知道为什么吗?”
袁绍摇了摇头说道:“本官初到凉州,也不清楚,只以为是盗墓取财之人。”
“但随行的士卒告诉本官,穷苦人家下仓,哪里有什么陪葬之物,大多是一张草席裹了草草了事,那被掘开的坟墓当中哪有钱财,掘墓之人不过就是为了那土坑之中的尸体。”
“人死了......就不再是人了,而是可以果腹的食物。”
“如这席间的肉食一般。”
听到这里,坐在堂下的田丰还有沮授等人忽然觉得有种反胃的感觉。
唯有袁基还能保持面色平静的听着袁绍继续往下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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