嗖地一声,巡游将军和王埻消失不见。只剩下杨暮客与那只大猫。
大猫无所适从。他被杨暮客放走后,一直心神不安。如今知晓王埻仍要遭受惩罚,他自问怎么逃得掉?
但杨暮客却并未理会大猫,转而去向了那乱葬岗。
大猫不明所以,只能一路跟着。
来至乱葬岗,杨暮客敲敲无字碑,尸妖从坟中爬出来。
杨暮客笑着问尸妖,“那庄头打架,血腥迷雾煞气冲天,你竟然没出来看看。说不得就有一口血食吃呢?”
尸妖瞧见大猫,低声说,“小妖不敢近前。与土地公有约,若我不作祟,他便不处置我。”
杨暮客龇牙指着大猫,“你这精怪当真胆儿肥,好一个身段灵活。也多亏你化形的是只猫,若是条鱼,早就让人吃了。”
大猫尴尬一笑,“这高原之上,湖泊甚少,哪儿来的成精的鱼。”
杨暮客哦了一声,“若无鱼怪,那前路的海子怎么决堤?怎会有泥水倒灌,阻了我们去路?”
大猫硬着头皮说,“是那玉田坊的坊主徐连生所为,与小神无关。”
杨暮客噗嗤一笑,“推得干净……果真是宫中灵兽,夸你一句心有九窍不为过。”
其实与小楼一番谈话过后,杨暮客也终于捋清了线索。
此地原是皇城旧址,这大猫,又怎能是寻常土地公。在官田之中,还敢与山下的郡城城隍勾连,他小小土地神哪儿来的胆子?除非,本来就是人主授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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呈羊行科之时,本来土地神应出来调理气运,以便行科顺畅。但老头儿如此费劲,土地神依旧不出来显灵。那便是土地神并不愿意帮助国神观道士。
他不帮着国神观道士,理由是啥呢?
小楼言语虽然没说明白。但话里话外,都透露着……妘氏一直掌握着朝局变化。否则齐氏如何说投文便能任职文官,齐氏多年来参与走私,为何无人追究?何故拖到至今才去查税,将齐氏逼得下不来台。
其实这大猫,与冀朝路上来袭击他的邪神有异曲同工之妙。都是皇家之地的神官。
香火并不旺盛,却身负要职。
这大猫,与那入邪的社稷神唯一不同便是,妘氏还用得着这大猫。
而小楼一句话更是点明了杨暮客。若是罗朝人主,拿出来名利双收的引子,不知多少人去给他卖命。那么妘氏就不会如此做吗?
官位空出来了,妘氏才好安插合意的人选。
排除一切错误答案,即便是再荒谬,那也只能是唯一的答案。
这具女尸,定然是某一位人主挚爱。纵然修成了尸妖,仍要养在官田之中,不肯除去。
魄霆道长来此,告知他莫要再掺和城隍滋扰人道。
为何不能掺和?魄霆身为金丹修士,于官田要地袖手旁观,本来就是一种态度。纵然不得干扰人道运行,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总该是好的。
除非,不可为。
杨暮客不是傻子,后知后觉,读懂了其中意味。
师兄这一回并未言语,只是把这仙玉拿来护佑他。
更说明了一件事儿,这事情很大,师兄言语了,不利于修行。而仙玉,则是云游天下的依仗。
这样的物件都要使出来,足见其中凶险。
杨暮客最佩服师兄俗身的便是,贾小楼能顺天下大势而为,不出一点儿差错。他自己却总是磕磕绊绊,险些踩进大坑里。
心中有所悟的杨暮客低头去看大猫,他似乎找回来些许旧日之情。
成人之后,很多事情他遗忘了。若神思是水生莲花,那初心便是一汪水。得了新生,他如今把那莲花栽种到了沙土中,水还没灌溉进去。总有不适。
所以杨暮客对着那大猫说,“去,到白都的神祠里给圣人托梦。贫道看不下去了。别逼着贫道像是在罗朝一般,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。”
“小神领旨。”
嚯哦。这土地神当真是会来事儿的,这随口一说都成了法旨了。
杨暮客回到了驻地,站在马车边上,抬头看着师兄真灵。
“师兄。走康庄大道,便要与争权夺势的事情勾连。走乡间小路,这些烂事儿还是要找上门来。咱们日后该如何去走?”
大鹏低头看他,“你若心无外物,什么事儿能阻你修行?”
杨暮客躬身作揖,“师弟不明。道心蒙尘,恐日后修行不利。”
大鹏看向屋中,她那俗身仍旧在忙。“你如今能依仗不是我,而是她……”
杨暮客愕然,“师兄的俗身也是师兄?何故区分?”
大鹏歪着头看杨暮客,“你如今还看不出来么?那俗身是俗身,我是我。又怎么能混为一谈。”
这话把杨暮客一腔子话尽数噎回去。
“师弟不敢打扰师兄修行,师弟退下。”
杨暮客脚步慌乱,回到了屋子里。
蔡鹮已经安睡了,杨暮客眼睛看向窗外,又侧耳听隔壁沙沙落笔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