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知!我们为何不穿越液膜去往其他世界?”一名一际的雄性冠族少年从族群中站了起来,他的生物电场躁动不安,在液团中激起细小的涡流。他头上顶着先知的一根触手,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,等待先知的回答。
“出去……”
先知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记忆图景骤然切换。四百际元前的远征画面如潮水般涌入——冠族探险队在酸性液团中溶解的惨状,遭遇萨麻族时自毁式防御的悲壮,还有那些永远凝固在悬空带的探险者遗骸。雌性幼体的触须瞬间蜷缩成团,伞状体分泌出应激性的保护黏液。
"每片液团都有独特的物质流动谐振频率。"诺瓦尔用触须轻抚幼体颤抖的伞盖,"我们的祖先花了七十际元才破译第三十五液团的振动密码。要穿越液膜,需要等待十际元一次的'宇宙脉动',那是液团间流动隧穿效应最强的时刻......"
已经多少际了?液团没有再出现那种适合宇宙旅行的液潮,而没有宇宙液潮,仅凭他们挥动触手在液团中游动的旅行方式,一际的生命还不够他们走出自己的液团。
“为什么要出去?我们就这样在我们自己的液团中生活不好吗?”另一名一际的雌性冠族似乎对未知的事物显得有些畏惧。
“不,我想出去,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,我想遇见形态各异的种族,我想见识更多、更广阔的液团……”
(在这里还是按地球习惯称呼他们吧。)
男孩的精神波动里,似乎有些兴奋,他虹彩触须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。这个新生代探索者的记忆囊泡中,竟浮现出远古基因图谱——他的第十七代先祖正是首个突破液膜束缚的传奇探险家。诺瓦尔感应到少年意识海中翻涌的宿命回响,那是对抗熵增定律的生命本能。
“哦……”先知被男孩从沉思惊醒。是啊,当初第一个走出液团的那个人,正是先知的第二百八十六代祖,男孩的那一丝兴奋,似乎唤醒了先知的记忆深处——那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液团,不同于他们生存的液团那样平静,那里似乎时刻都在波涛翻滚着,并且,有不知名的、体积甚至大过他们液团一样的固体从液团里飘过,可想而知,那片液团要比他们生存的这片空间大的多,而不单单那些固体,液团中还漂流着各种各样带有攻击性的族群,他的祖先的记忆告诉他,那些族群,是以流浪的方式生存的,他们走过一地,屠杀一地,吃光一地,然后继续他们的流浪生涯,在那些流浪者文明传承中,他们不知道自己由何而来、由何时来,他们也不知道将要去何处,他们仅仅是为了本能的生存,不断的漂流、吞噬……
先知的感知世界里传来一阵恐惧,刚才,他的回忆被唤醒的同时,已经通过触手把信息传递给了与他触手相连的几个少年身体里,恐惧正是从先前传递信息的少女身上传来,同时传来的,还有少年那更加兴奋的信号!
“原来,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玩,不知道我的这一际生命中,能不能有机会出去看看……”
向往,憧憬,对未知事物的激情,兴奋的信号一浪高过一浪传递向先知和其他几名少年身体里。
“我们还是不要……”先知想劝少年放下冲动的执念,但另一个想法突然从思想深处冒了出来:如果当初,祖先也被当时的老人劝阻,那么,我们现在还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吗?
“您说什么,先知?”少年激动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,伸出两只触手,比拟着先知传递给他的信号中,那些未知的物种,完全没有注意先知呆滞的神情和少女瑟瑟发抖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