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工们实在忐忑,秦时于是又继续提了书桌餐桌的要求,最后确认道:“无需雕花,打磨光滑平整后尽快送来就行。”
“也不必整掏,”做个椅子要把能成梁做柱的千年巨木掏空,也太造孽了些:“卯榫拼接就很好。”
整个咸阳城的宫殿都是靠的卯榫拼接,区区桌椅板凳,不值一提。
她问道:“今日能做成吗?”
木工诚看她一眼,又迅速低头:“回贵人,今日能做成。只是打磨后来不及刷油铺漆,恐太过粗陋……”
秦时这才想起来,如今连打磨工具都欠奉。于是好奇:“你们是怎么打磨东西的?”
木工诚答道:“用木贼草。河畔林中常有此草,因生的太过迅速,常在农田大树下窃取地力,小人们便称它叫木贼草。”
秦时懂了:这个草长势旺盛,像竹子一样,容易掠夺养分。
“草也能打磨木头?”她有些好奇。
一旁的赤女乌籽面色微动。
此时圣人有言:“不耻下问”,但那些“下”也都是有身份的。如今秦君直接追问这样的工籍匠户,若传出去,恐要被许多贵人看不起的。
但,秦君才是主人。
主人要做什么,他们必须配合才是。倘若真有人看不起,主辱臣死罢了。
更何况大王都安排秦君住在兰池宫了,分明宽容爱重至极。
既如此,自然是秦君说什么是什么了。
这些时代融入的卑下区分与上位者的阶层等级,秦时一概体会不到。
她只是病体痊愈后,精神充沛,于是对世界重新有了旺盛的好奇心——
很难不好奇啊!
这样落后的时代,这样极致的人力,最后得出来的东西,许多千年万年后都无法复刻。
此刻,她眼中满满都是好奇。
而木工们悄悄抬头,又终于更大胆一些,甚至抬起手来比划:“能的。木贼草质地坚硬,打磨木头很是顺畅。”
“但木头才成型时,需用青砖打磨。待更光滑后,才用木贼草。”
“木贼草老去后,将它采摘晒干,用时微微浸泡。可以一根细细打磨,也可扎成一束……”
虽然大家说得寻常,但想也知道,这实际上很费人力。
秦时终于点头:“多谢解惑。”
“就做我说的那些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