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春天

婚礼当天,棒梗穿着蓝布褂子,胸前别着大红花,被知青点的兄弟们起哄着灌了三杯烧酒。麻丫穿着红棉袄,辫子上系着红头绳,被屯里姑娘们围着说悄悄话。李队长喝得满脸通红,拍着棒梗的肩膀直喊"好女婿"。

闹洞房时,棒梗被怂恿着要背媳妇。他蹲下身,麻丫小心翼翼地趴上来。棒梗深吸一口气站起来——嚯,比扛一百斤粮食还沉!在众人的哄笑声中,他踉踉跄跄地把新娘子背进了洞房。

新房是李家人一冬天偷偷盖的,虽然只有两间,但墙刷得雪白,炕烧得滚烫。棒梗把麻丫放在炕上时,发现炕席下居然铺着新弹的棉花——这在他们屯可是顶奢侈的东西。

"我娘说..."麻丫低着头,声音细得像蚊子叫,"你身体不好,睡软和点..."

棒梗鼻子一酸。他想起下乡前,秦淮茹给他缝被子的场景。从家带来的被子,经过一年的糟蹋已经不成了样子,现在再见新被褥,棒梗觉得有家真好。

夜深了,闹洞房的人渐渐散去。棒梗和麻丫并排坐在炕沿上,中间隔着能再坐一个人的距离。窗外,最后一批看热闹的孩子也被大人拎着耳朵拽走了。

"睡吧。"棒梗吹灭了油灯,"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。"

油灯熄灭后,屋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。棒梗僵坐在炕沿,感觉麻丫的身体微微向他这边倾斜,又很快缩了回去。

"棒梗..."麻丫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颤,"你...你是不是嫌弃我?"

棒梗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闻到了麻丫身上新棉袄的浆洗味道,混着淡淡的冻疮膏气味。这味道让他突然想起春燕发梢上的冻梨膏香,心头涌上一阵烦躁。

"别瞎想。"他干巴巴地说,"就是...就是累了。"

麻丫没再说话,但棒梗听见了她极力压抑的抽泣声。那声音像根针,一下下戳着他的良心。他想起这半年来,麻丫总把最好的吃食留给他,记得他每一声咳嗽,甚至在他高烧不退时,整夜守在炕边用白酒给他擦身子...

"我去外屋睡。"棒梗突然站起来,动作太猛差点带倒炕桌,"你...你早点休息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