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红瘢人

九个舞姬本来跪在舞池里,伏身埋首,鼻子杵在地毯上。听见击节声,就有四名花容月貌却穿着土了巴叽麻布的舞姬,卑微低贱地躬着身子,把四个男客人分别领入他们的食案。

又由两名舞姬把女客人带到她们夫君、情夫或奸夫身边坐下,充分显示了男尊女卑。

柳艳秋认为,来这种地方吃饭的狗男女,不外这三种关系。东向食案后这家伙从今天起就叫奸夫了。她坐下后,朝褚照天笑了笑,又觉得跟这森严的氛围不搭。扶褚照天入座的舞姬也紧贴着他坐下。

舞姬探出脸对柳艳秋说:“要跪要跽悉听尊便。要是嫌坐垫太现代,就撤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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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挺好,挺作的。”这遭罪的文化享受,让刚刚刑满释放的柳艳秋更为愤世嫉俗。

她想知道褚照天有没有被这秦代文化熏陶到,可是又见其他三个男嘉宾也一样的假模假式,就不便发问。在家里被禁闭了十天,她现在看到狗和两个警察局长都带着一往深情。再看南向座的的米盈,更装。

“这騒娘们儿陪领导来这儿应酬过。”柳艳秋想道,“强奸犯不吃醋吗?”

和她把褚照天夹在中间的那个舞姬,像情人聊天的窃窃私语,给所陪客人介绍着崇尚黑色的秦代服饰,“那些乐师是庶人,穿白袍深衣。越往后的朝代,音乐人地位越低,连白色也穿不成了,弄得五彩斑斓,跟耍猴儿似的。”

舞姬呻吟般的声音,像拉着丝,听得柳艳秋害臊:这也算乐子?

“我们穿的黄藂罗衫,算是恩宠了。”她微扯胸襟,示意褚照天看,“您瞧,据说秦始皇那老混蛋凭个人喜好,不顾礼制,要求嫔妃花枝招展,配上了芙蓉冠、五色花罗裙、泥金鞋。我们艺术总监说,舞姬身份低,比不上嫔妃,衣料得用的麻布。”

柳艳秋插嘴道:“你们艺术总监也不怕把客人扎着,硌着。”

她在舞姬拉开胸襟时,注意到褚照天的头偏斜了一下,猜都能猜到他那猥琐狎邪的目光一定往里面瞟过,便撞了撞褚照天的肋间,轻声问:“看见衣服里装的东西了吗?”

褚照天掉过头低声道:“看了,白富美。大家都浸泡在传统文化里,你也装装。”

那舞姬举着长大的宽袖遮住脸,嗤嗤笑道:“俺的褚哥不装,真正的皇帝和贵族都是不装逼的。”她这样跑题,只能打破一下该食案的庄严气氛,并不影响别的客人。

接着,她又说起秦朝的婚制。虽说跟男女有关,听来也十分枯燥。

柳艳秋好奇,这四个没一个好东西的男客人,是怎么忍受住沉闷的?她刚被褚照天解救出来,又一头扎进这连座次也要讲究森严等级的地方,真踏马倒了血霉,纯粹是在提醒她,她和女乐师、歌姬舞姬都是韭菜。

十天的隔离,她疯了。

不打电话,是怕监听;不敢出门,是怕盯梢。

国绝局的便衣离开时暗示她:韭菜人矿的眼睛是雪亮的。这话,让柳艳秋发现满屋的空气里都长了眼睛,在窃听她,在监控她。她每天叫外卖,不敢跟骑手多说一句话,害怕国绝局怀疑她在用暗语传递情报。无聊时想拿跳蛋解闷儿,也怕第二天上网曝光。

她不清楚,是自觉营造出了一个无形的监狱,还是便衣的暗示造成的。

反正屋里屋外都是看守。

每天一丝不苟写着罪行交待时,她发现自己早已背叛红尘了,只是以前没意识到。小时候有同学去市里吃了麦当劳肯德基,回到班里炫耀,柳艳秋就觉得家里的饭菜像喂猪的,从这时,她就在嫌弃祖国的粮食和人民的乳汁了;长大后喜欢看韩剧,是在嫌弃祖国文化。

眼下这悠久的历史文化摆在她面前,她嫌阴森、烦闷、压抑。

下午回去继续写交待材料,把厅长局长都招供了。

可她不知道,来万柳堂的客人们在感受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时,注意力和目光都集中在陪坐舞姬的脸蛋和服装遮掩着的内容上,并不关心她们说什么。

只是今天不同,有女客人在,男客人正襟危坐,手脚没乱动。

特别是雷民和曾少康,他俩作东是赔礼道歉求和解的,对褚照天带来的客人,必须礼敬尊重。他们分析过,避开闵晚晴,带了米盈和柳艳秋来,说明这两个女人更重要。尽管介绍时,知道米盈是常厅长的老婆,但褚照天就不能给一个离休领导戴戴顶绿帽子吗?

终于熬到上菜,雷民想尽快说完场面上的话,结束秦宴去阿房宫泡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