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快坐下吧,我哪里要你伺候!”老侯爷托住老管家颤抖的手,示意荀放搬了椅子,让他坐到自己下首。荀放扶着父亲坐下,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“老大父子三人都是我送了上路,作为父亲、祖父,我终究是有愧的。”老侯爷拍着老管家褶皱密布的苍老手背,深深地叹气。
“侯爷一再提醒了大老爷、大爷,是他们贪心过重,侯爷给过他们无数机会。即便他日在地下见了荀家列祖列宗,老奴也敢为侯爷争辩一二。”老管家浑浊的眼里迸射出奇异的光来。
“你个老货,看把你能的!”老侯爷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松快。
“老奴不过说实话罢了!”老管家瞪着眼,只松垮的眼皮怎么都抬不上去,再没了年少时怒目圆瞪的模样。“大老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,侯爷不过是为天下苍生着想,哪里有半分错处!”
“唉!我何尝不知!只心里难受,感慨几句!”老侯爷又把身子蜷回宽椅里,继续说道:“老大是个心思深的,也是个胆子大的。如此心性,放到正途是有番作为的,可偏偏......唉!终归是造化弄人吧!”
“侯爷莫要这样说!没人能选了父母,大老爷若是个知恩懂礼的,自然不会那样行事!侯爷作为父亲,已经仁至义尽,做到了最好!”老管家依旧一句一句地劝着。
“我清楚这些,只亲手处置了他们,我心里终归是不忍、不好受的!”老侯爷深深地叹息。
“大老爷如何,奴才不说了;大爷被大老爷教唆,只一门心思贪墨,老奴不觉侯爷处置有何不妥;二爷但凡心思清正,哪里会有今日的祸端!侯爷心里都是有数的!老奴觉得,侯爷所做一切,不过是为侯府、为荀氏一族、为天下苍生,没有丝毫过错!”老管家语气笃定,仿若判官。
“你这老货!你眼里,我哪有不好!”有笑意从老侯爷眼里一闪而过,不过转瞬,就没了踪影。
老侯爷继续道:“我也知老大爷俩若不处置,如何对得起因他们的贪念而惨死的黎明百姓?我不是后悔处置了他们,原本老大起了不该有的心思,又拉着晔哥儿贪墨太过,我才下了狠心;如今得了那本账册,我哪里还会后悔当初的狠心?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!只我没想到,斐哥儿与他父亲、他大哥一样不成气候,连媳妇那一点儿嫁妆都动了心思!如此龌龊、恶毒,哪里配做我荀氏子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