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京畿暗流·危途乍临

残月垂在德胜门箭楼檐角时,姜离的乌骓马踏碎了护城河上的薄冰。

绣春刀柄残留的毒烟在袖口洇开青痕,他眯眼看着城头飘摇的灯笼——本该悬挂凯旋旗的位置,此刻坠着七盏惨白的丧灯。

"指挥使归京——"

城门尉的唱喏卡在喉咙里,两个守城兵卒慌慌张张撞翻了铜锣。

姜离靴尖擦过满地打滚的铜锣,瞥见内城街面腾起的尘雾里,七八个挎着菜篮的妇人正拽着孩童钻进胡同,粗布裙摆扫过青砖时,露出内衬绣着五毒纹的绸缎。

这不对劲。

姜离勒住躁动的乌骓,刀鞘轻叩马鞍。

三年前他平定浙东倭乱回京,这条御街该有礼部撒出的碎金箔,该有教坊司十六人抬的百戏彩楼。

如今却连朱雀桥头的茶幌都卷着边角,仿佛被人连夜扯掉了半幅。

"大人,北镇抚司的弟兄们..."亲卫陈七突然压低声音,拇指抹过腰间雁翎刀吞口处的暗纹——那是锦衣卫紧急示警的标记。

姜离忽然轻笑出声,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。

他扬手扯下猩红披风抛向半空,露出蟒服肩头未拭净的血迹,"既无人迎,本官便去讨杯庆功酒。"

当乌骓马的铁蹄踏碎午门丹陛的霜花时,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正捧着鎏金暖炉打瞌睡。

小太监的惊叫与甲胄铿锵声同时炸响,他睁眼便见姜离的刀鞘挑开了东暖阁的锦帘。

"姜大人!这不合规矩..."

王安尖着嗓子要拦,却被姜离腰间晃动的金鱼袋刺得瞳孔骤缩——那本该缀着御赐双龙佩的位置,此刻悬着半枚染血的倭寇头骨。

暖阁里的炭火突然爆响。

兵部尚书杨嗣昌手里的茶盏晃出涟漪,将案头那幅《京畿漕运图》的墨迹晕开成诡异的形状。

姜离的视线扫过图卷上朱砂标注的皇城水系,发现本该画着通惠河的位置,被人用黛青颜料改成了弯弯曲曲的疤痕。

"诸位大人好雅兴。"姜离靴跟碾过地砖缝隙里未扫净的香灰,"本官在蓟州砍了三百颗鞑子头,倒不及这幅涂鸦有趣?"

都察院左都御史张鹤鸣的喉结滚动两下,突然指着窗外笑道:"姜指挥使的庆功宴,该去光禄寺讨要才是。"他袖口抖落的沉香屑落在炭盆里,腾起的烟雾竟隐约凝成个持剑女子的轮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