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车夫

灵约法典 枝江泪 2151 字 15天前

他眼睁睁看着,黑袍人刚将刺剑抽出来,莱斯基便如同着了魔一般起身,决绝地用胸膛撞上剑尖,倒像是主动寻死一样。

现在他明白了,黑袍人不是冲着他来的,而是冲着莱斯基少爷来的。

可他明白了又能如何呢,即便黑袍人会放过他,难道赛夏老爷会放过他吗?

皮尔森跪倒在地,痛哭流涕,情难自禁用汉诺森方言呼唤着母亲、妻子和孩子的名字,在死神的阴影下无力地寻求着亲人的慰藉。

黑袍人擦拭完佩剑,本已经走到跪倒的皮尔森面前,欲要取走他的性命。

听到他含糊不清的方言,挥剑的手却是一顿。

“你是汉诺森人?”

过于紧张的皮尔森并未听到这句话,仍然念叨着亲人的名字。

黑袍人微微叹气,在心中自言自语。

克鲁格那小子不干人事,没有学到他父亲在战场上的本事,就继承了他父亲的暴虐,搞得汉诺森一塌糊涂,逼到农民逃荒……

罢了,正好借你之口,去宣扬一下,让那些脑满肠肥的所谓贵族感到害怕。

说罢,黑袍人坐上马车,挥起马鞭扬长而去。

皮尔森全然不曾听见,不知时间过了多久,瘫软在地的他,才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恢复意识。

一切都不见了,他的马车,莱斯基的尸体,杀人如呼吸的黑袍人。

身下石板路的坚硬触感提醒着他,他所目见的一切都不是在床铺上经历的噩梦,而是刚刚发生过的冰冷事实。

无论如何,他毕竟还没有死,勇气又从身体深处涌起。思维也开始了运作,上城区是不能回了,他得回下城区的家,带着妻子和孩子逃亡到下一个地方。

逃到哪呢?他还没想好。

但只要能活着,逃到哪里都好。

他迷迷糊糊地往家的方向走去,清冷的夜空下,这出戏剧即将演到最后高潮的一幕。

皮尔森借着月光的照明,几乎是用逃出家乡的毅力,拖着身躯,走到离家还有两个拐角的地方。

吱呀一声,他看见身旁的房屋,大门从里面被推开,几个男人扛着一个长条麻袋从中走出。双方对视一眼,皆是发愣。

皮尔森马上转身,咕哝着我什么都没看见,然后被赶上来的男人一记手刀劈昏在地。

“这人应该看见了我们抬人,要杀掉吗?”

“算了,最近血契会那边有点动静,我们已经引起注意了。最近不要节外生枝。也就多抬一个回去的事,把他关起来,关到地下室里。”

“遵命,阁下。”

皮尔森彻底昏迷前,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话。

还有布袋摩擦皮肤时窸窸窣窣的声音,仿佛命运无情的嘲弄。

黑袍人放了他一马,命运又让他落入可怖的凶徒之手。

皮尔森几乎要放弃了,饥饿,缺水和擦伤,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着他。

而最大的折磨还是始终不肯放过他的命运,他一生都在逃离,但一生都逃离不出命运为他设下的樊篱。

到此为止吧,皮尔森想。结束这场荒唐的猫鼠游戏,他认输了,投降了,他向命运卑躬屈膝,亲吻脚尖以示臣服。回忆过去一生痛苦的经历,他唯一不舍的,就是在离别前没有多看妻儿两眼。

还是不舍得啊,不舍得亲人,不舍得生命,不舍得儿时的那片荒野。

如果,如果能有一束光,照亮地下室的地形,他还有机会潜行摸到门边脱逃。

如果,如果能有一簇火,烧断他手上的绳索,他还有机会与凶徒最后一搏。

于是,他看见门被打开了,有人带着火把走下楼梯。

带来了火,带来了光。

“治安卫所办案,所有人把武器丢到地上,转过身去,束手就擒!若有反抗,格杀勿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