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酒入喉,柯林突然想起马库斯自诉的三次死亡,双眼不自觉潮湿。
其实,马库斯为何背叛,刻下墓志铭的时候,答案便浮现在他的心中了。
死亡面前有大恐怖,经历过,便会彻底改变一个人。
凌驾凡人的力量不会改变,它只会迫使凡人们改变。无疑是往坏的方向。
超凡者渐次冷血,凡人们被迫卑顺,沦为力量的奴隶。
所有这么多死于超凡暴力的凡人,认识的不认识的死魂灵,都在提醒着柯林。只要超凡者想,凡人的生死不过在他们的一念之间,愤怒和反抗都是无用。不成超凡,终为蝼蚁。
一个朦胧的想法,开始在柯林潜意识中生发。
如果凡人也能便捷地掌握超凡之力,就不会在超凡者治下如此悲惨。
可就连门槛最低的术师道途,灵魂分裂的痛苦,认识自己的通达,也难以存在于一般人身上。
知易行难啊。
不成熟的想法重新潜藏起来,还缺乏生长的土壤,等待某一天生根发芽。
他目前要做的,就是遵守早已坚定的信念。
有仇报仇。
以血还血!
“马库斯,明天,我就踏上给你复仇的第一步,用幕后黑手的血,告慰你和曾经受苦的人们。”
“我要让他血债血偿!”
不知过了多久,柯林站起身来,带着身后的哈德逊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从一个坟墓,奔赴下一个坟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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孚日城下城区,菲欧雷诊所,【黑色教堂】。
菲欧雷医生的孙女,拉文娜·菲欧雷小姐,今天起的格外早。
她匆匆地走上楼梯,几乎是小跑着,蹬蹬上到二楼,来到哈德逊的房间。
只穿着便于行动的褐色短装,菲欧雷连妆也来不及化,一张素面白里透红,没有一点淑女的架子,直接叩响了哈德逊的房门。
出乎她意料的是,门竟然直接被她这一下敲开了。房间里空无一人,哈德逊·斯库尔早已消失不见。被褥整洁干净地铺好,甚至不需要麻烦她收拾。
“人呢,一声不响地就走了?连句谢谢也不说,真是的。我就知道......嘴上没毛的男人从来不会记得别人对他们的好!”
拉文娜委屈地对爷爷撒着娇,恨恨地埋怨着,哈德逊这个不知道感恩的家伙。
她掏出手帕,擦拭着脸上的汗珠,心里面挂念的,却是另一个年轻的身影。
“多半是柯林半夜来找他,哈德逊跟着他走了,不是你的过错,拉文娜。”身穿菲欧雷医生安慰着孙女,余光瞥向一旁的健壮老头,正是老格里奥。
老格里奥表情平静,听闻哈德逊人间蒸发时的惊讶一闪即逝,淡定地嚼着用以止痛的麻叶。
“老菲欧雷,你这小孙女,倒是好样的,雷厉风行,不是上城区那些矫情的贵族小女生,将来是能传承你衣钵的啊。”
老格里奥一开口,就是带着东南口音的法洛兰语,念的是菲欧雷的名字——菲奥雷是伊塔语里面的写法,两个名字写法和发音都差的不多,本人也毫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和混用。因此孚日城内,叫他两个名字的人都有,反而渐渐忘记了他的伊塔裔身份。
“我的孙女,当然是行的了,她会是一个好医生的。就是你的柯林,看起来不太想跟着你混啊。”
菲欧雷医生心里也有些气,揶揄了一下老格里奥。
然而对方并未有一丝尴尬,只是苦笑着说道:
“你居然还觉得他是甘心跟着我的吗?像他这样的人,生来就是渴望自由的鸟,到哪儿都关不住的,超凡世界的天空,才是任他翱翔的世界。”
菲欧雷医生笑而不语,摇了摇手指表示否定。
他看出这一点,远比老格里奥早得多,才放心将柯林塞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