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台府的月光,是裹着檀香的。
离西天越近,风气越不同。这里的百姓见了僧人,老远就合十行礼,街头巷尾的店铺都挂着“乐善好施”的木牌,连乞丐碗里的米,都比别处的白些。唐僧师徒刚进城,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拦住,躬身道:“长老可是东土来的取经人?我家员外有请。”
这员外姓寇,名洪,是铜台府的首富,却不似一般富人那般吝啬,反而乐善好施,修桥铺路,建寺斋僧,人称“寇善人”。他听闻唐僧师徒路过,早就备好了上等斋饭,将四人请进府中。
寇府占地极广,却不见奢华,处处透着朴素的善意——后院养着收留的孤儿,偏厅住着化缘的老僧,连下人们见了乞丐,都要笑着递个馒头。寇员外年过六旬,须发皆白,眼神却像孩子般清亮,拉着唐僧的手不放:“圣僧远来辛苦,就在寒舍多住几日,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。”
唐僧本想急于赶路,却架不住寇员外盛情,又见府中气象祥和,便答应住上三日。这一住,却住出了麻烦。
寇员外的妻子柳氏,年近四十,保养得宜,看着像三十许人。她初见唐僧时,只当是普通僧人,可日子一久,见唐僧虽穿着朴素袈裟,却眉如朗月,目似晨星,待人温和有礼,那份出尘的温润,竟让她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。
第五日午后,唐僧在书房看经,柳氏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走进来,声音柔得像水:“圣僧,尝尝奴家亲手做的桂花糕。”她放下碟子时,指尖似不经意地划过唐僧的手背。
唐僧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,合掌道:“多谢夫人,贫僧心领。”
柳氏却不走,反而挨着书桌坐下,眼波流转:“圣僧一路西行,想必辛苦得很。这铜台府安稳太平,圣僧若肯留下,奴家……奴家愿侍奉左右。”
唐僧闻言,脸色骤变,起身退到三步之外,垂眸道:“夫人请自重。贫僧乃出家之人,一心向佛,求取真经,不敢有半点妄念。”
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住,随即恼羞成怒:“难道我柳氏,还配不上你这和尚?”
“非也。”唐僧声音平静却坚定,“出家人四大皆空,不谈情爱,还请夫人莫要再提。”
这场对话不欢而散。自那以后,柳氏看唐僧的眼神,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有时是怨怼,有时是不甘,搅得唐僧坐立难安,连经文都读不进去。他找到寇员外,再三辞行:“员外盛情,贫僧永世不忘,只是取经事急,不敢再耽搁。”
寇员外见他去意已决,只得叹道:“也罢,强留无益。圣僧稍等,老夫备些薄礼,聊表心意。”
临行那日,寇府摆了践行宴。席间,寇员外让人抬来一箱银两、两匹绸缎,还有些路上用的干粮药物,非要唐僧收下。“圣僧路上用度,这些银两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
唐僧连连摆手:“员外心意贫僧心领,银两绝不敢收。出家人行囊简单,足矣。”他怕再纠缠下去生出事端,匆匆拜别,带着徒弟们快步离开寇府。
八戒回头望了一眼那箱闪着光的银子,咂咂嘴:“师父,好歹拿点啊,路上化斋也方便……”
“呆子!”悟空敲了他一棒,“没看见那柳氏的眼神?再不走,怕是要出事!”
果然,他们走后没多久,寇府就出了大事。
夜半三更,一伙蒙面盗贼撬开寇府后墙,摸进库房,盗走了大量金银财宝。寇员外被惊醒,抄起拐杖就追,却被一个盗贼回身一脚踹在胸口,当场倒地不起。等下人们赶来时,盗贼早已没了踪影,寇员外气绝身亡,胸口的脚印深可见骨。
柳氏抚着寇员外的尸体,哭得“肝肠寸断”,眼里却闪过一丝狠厉。她忽然指着门外,对管家喊道:“是那唐僧!一定是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