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月牙泉的当夜,帅帐便被划为了绝对的禁区。帐外由夏明朗的亲卫“阵风”核心层层把守,未经许可,连赵铁山、王栓子这等核心将领也不得擅入。帐内,所有的地图、沙盘都被移走,取而代之的,是铺满了整个帐内地面的一张巨大、粗糙但坚韧的牛皮。旁边堆放着大小不一的炭笔,以及一些用沙土、碎石临时制作的简易标记。
夏明朗褪去了戎装,只着一身单薄的青色布衣,赤着双脚,直接踏在了那张巨大的牛皮上。他屏退了所有侍从,甚至连石柱也被要求在帐外候命,随时听候差遣,传递一些简单的指令。
他要做的,不是简单的战术部署,而是创造。创造一座足以扭转乾坤、吞噬五万大军的绝世凶阵!这需要绝对的专注,需要与脑海中《无字阵典》的玄奥传承,与脚下葬风原的每一寸土地气息,进行最深层次的沟通与推演。
他闭上了眼睛,并未立刻动笔。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,呼吸变得绵长而细微。脑海中,白日里在葬风原上勘测到的一切细节,如同潮水般汹涌再现——暗河故道那潮湿阴冷的气息,松软沙地那虚不受力的触感,诡异旋风那扰乱方向的呜咽,嶙峋岩柱那冰冷坚硬的质感……
与此同时,《无字阵典》中那些关于“地脉勾连”、“风水引动”、“万象归宗”的晦涩篇章,如同星辰般在意识深处点亮,与那些实地感知到的信息相互碰撞、交融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猛地睁开双眼。那双眸子深处,已不见平日的平静,而是布满了细密的血丝,但眼神却亮得骇人,如同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。
他俯下身,拾起一根最粗的炭笔,手腕悬停于牛皮上方,微微颤抖着,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终于,笔尖落下!
“嗤——”
粗黑的线条如同拥有了生命,在牛皮上蜿蜒游走。他画的并非具体的山川河流,而是一条条扭曲、交错、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轨迹。那是地脉之势,是葬风原地下那些暗河故道与特殊地质结构在阵图上的抽象显化。这些线条构成了整个大阵最基础、也最隐秘的骨架——地绝之基。
随着地脉线条的勾勒,夏明朗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这不仅仅是体力消耗,更是精神力的极致透支。他需要精确计算每一条地脉对地表的影响范围,预判其在不同外力(如大军践踏、爆炸冲击)下的反应。
地绝初定,他毫不停歇,换了一支稍细的炭笔。
这一次,笔尖划出的不再是稳定的线条,而是一道道盘旋、转折、时而汇聚时而散开的飘逸轨迹。这代表的是风绝。他需要将葬风原上那些混乱无序的天然风旋,通过阵势的引导与放大,化为扰乱敌军视听、甚至影响箭矢轨迹的无形壁垒。他推演着不同季节、不同时辰的风向变化,计算着如何利用那些岩柱和人工布置的障碍物,制造出更强烈的风压差和涡流区。
紧接着是水绝。尽管地表干涸,但地下潜藏的湿气与暗流依然是宝贵的力量。他用断续的、代表水汽升腾的波纹状符号,标注在几条主要暗河故道的上方区域。这些区域,将是制造泥沼、引导火势、甚至在某些关键节点通过挖掘引动地下渗水,形成局部“泽国”的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