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婚事推迟

她若再争,便是不顾太后体面;她若退让,青樱的婚事便只能搁浅,四阿哥的体面亦被折损。一时间,竟如哑了喉,连呼吸都滞住。

陈道实垂首立着,额上虽有细汗,神色却稳如磐石。他深知,后宫之争,不在言语多寡,而在谁握住了“大义”二字。

宜修终是冷笑一声,指尖轻点案上礼单,那道未干的墨痕,恰似一道未愈的伤疤,横亘在她与这深宫之间。而此刻,她竟连反驳的力气,都被这“体面尊贵”四字,生生堵了回去。

剪秋立于身后,心头焦灼,却不敢出声,只悄悄觑着皇后神色——那双素来沉静如渊的眼,此刻翻涌着怒涛,却硬生生被压在眉宇之间,化作一缕冷冽的讥诮。

良久,宜修缓缓放下茶盏,动作极慢,却稳得惊人。她抬眸,目光扫过陈道实低垂的头顶,又掠过吴延樟那副小心翼翼却难掩得意的嘴脸,终是启唇,声音平静得近乎虚无:“本宫明白了。既是国丧为重,福佑宫的事,自然该往后放一放。陈总管虑得周全,吴副总管也辛苦了,先去忙差事吧。”

“是,奴才告退。”陈道实躬身退步,语气谦恭,却掩不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。吴延樟忙随其后,二人脚步轻快,仿佛卸了千斤重担,实则步步踏在皇后的尊严之上。

待殿门合拢,脚步声渐远,剪秋才敢上前,低声劝道:“娘娘,您何必……青樱格格的婚事何等紧要,四阿哥的脸面岂能被人如此轻慢?陈道实分明是揣着圣旨当令箭,借机压您一头!”

宜修却未答,只缓缓闭上眼,指尖仍停留在那道墨痕上,仿佛在触碰一道无法愈合的旧伤。良久,她才轻声道:“你说得对,他不是不懂规矩,是太懂了。他知我不能为青樱争,不敢为四阿哥争——因为一争,便是不孝,便是轻慢国体。”

说罢,她缓缓起身,虽右臂仍痛,却挺直脊背,如寒梅立雪,风骨不折。她踱至殿中央,望着那盏惨白的宫灯,淡淡道:“传本宫令:明日一早,将太后丧仪第三道仪程的礼单,送至养心殿,请皇上亲览。另,福佑宫工匠名册,也一并呈上——本宫倒要看看,究竟是哪些‘要紧人手’,被调去办丧仪,又是谁,借着国礼之名,行打压之实。”

剪秋心头一震,忙应下:“奴婢即刻去办。”

宜修望着窗外沉沉夜色,雪粒渐密,如天公撒纸钱,祭这紫禁城中无数未亡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