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鉴定书疑云与少年迷局

重案六组的会议室里,空气像被压缩的罐头,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李飞将一份取保候审审批单狠狠拍在桌上,纸张边缘因用力而卷成波浪形,油墨印刷的“林胜文”三个字仿佛在嘲笑般刺眼。“林胜文贩毒证据确凿,当场缴获的冰毒够判十年以上,就算有取保候审的可能,也绝不可能这么快——从被捕到释放,不到二十四个小时,这背后要是没问题,我把警徽吃了!”他指着审批单末尾的签名,指尖因愤怒而泛白,“蔡永强作为缉毒大队队长,签字比谁都快,他凭什么认定林胜文‘社会危害性小’?就因为林胜文是塔寨村的人?”

蔡永强坐在对面的金属椅上,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红塔山,烟身被捏得微微变形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皮半垂着,像是对这场争执早已厌倦。“李飞,说话要讲证据。”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,推到李飞面前,纸张在桌面上滑出轻微的声响,“龙坪天平司法鉴定中心的精神状态评估报告,显示林胜文存在焦虑型人格障碍,无暴力倾向,社会危害性较低。加上他家属提交了五十万全额保证金,还有塔寨村委会的担保,完全符合取保候审条件。”

文件上的鉴定章鲜红刺眼,像滴在白纸上的血,鉴定人“张天平”的签名龙飞凤舞,笔锋张扬得不像专业人士。李飞拿起鉴定书,翻来覆去地看,眉头拧成了疙瘩,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:“这个龙坪天平司法鉴定中心……我在东山待了五年,怎么从没听过?”

“是省司法厅去年刚备案的正规机构,”蔡永强的声音依旧平淡,听不出情绪,“资质齐全,你可以去查。如果你觉得鉴定有问题,可以申请重新鉴定,但在法律程序上,这份鉴定书具有法律效力。”他顿了顿,终于抬眼看李飞,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办案要讲程序,不能凭直觉。”

隔壁的观察室里,李阳的电脑屏幕正对着那份鉴定书进行全息扫描。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发出细微的蜂鸣,捕捉到纸张边缘几不可见的折痕,放大二十倍后显示出“二次打印”的痕迹——底层有模糊的旧版文字轮廓;证物扫描系统分析了墨迹成分,屏幕上跳出的数据图表清晰显示:鉴定章的油墨与正文油墨并非同一批次,章印边缘有细微的晕染,存在“后期加盖”的可能。

“有问题。”李阳推了推眼镜,对郑一民和季洁说,“我黑进省司法厅的备案系统查了,龙坪天平司法鉴定中心的法人确实叫‘张天平’,但社保记录显示,这个人三年前就因肺癌去世了。现在的实际控制人是个叫‘宏业建材’的空壳公司,通过股权穿透,背后的受益人指向东山本地的‘昌盛建材’——而这家公司的老板,上个月刚和林耀东签了五百万的瓷砖供应合同。”

他切换页面,追踪之瞳系统调出了鉴定书出具当天的监控画面。画面有些模糊,但能看清蔡永强的司机老王走进鉴定中心,手里提着个黑色布袋,停留了四十七分钟,离开时布袋不见了,手里多了个牛皮纸袋。“蔡队的司机,很可能是传递鉴定书的中间人。”

季洁看着屏幕上老王的身影,若有所思:“蔡永强这么做,要么是被塔寨抓住了把柄,要么本身就是毒网的一环。李阳,能不能恢复林胜文取保候审前的通话记录?看看他和蔡永强有没有直接联系。”

“正在破解看守所的通讯系统。”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舞,屏幕上的乱码像退潮般褪去,露出一串通话记录,“找到了!林胜文被捕后,用看守的备用手机打过一个加密电话,基站定位显示,接收信号的手机当时就在蔡永强的办公室附近!时间是取保候审审批前两小时。”

而此时的塔寨村,祠堂后的小院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。林耀东穿着对襟褂子,正给一个少年递过一碗冰镇糖水,青瓷碗沿凝着水珠。少年叫林小力,十五六岁,个子不高,穿着不合身的T恤,胳膊上还有没愈合的擦伤,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,眼神却异常倔强,像头警惕的小兽。他父母早逝,跟着奶奶在村外的垃圾场捡废品为生,是林耀东上个月把他接进了村,给了他一口饱饭。

“小力,慢点喝,别呛着。”林耀东坐在竹椅上,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,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比你还苦,在码头扛大包,吃不上饭是常事,被地痞欺负也不敢吭声。是村里的长辈拉了我一把,才有今天。人啊,总得有点念想,有点想守护的东西,你说对吗?”

林小力抬起头,嘴角还沾着糖水,眼里闪着崇拜的光:“东叔,我想跟着你!你让我做什么都行!”他听说过林耀东的“传奇”——从穷小子变成村主任,盖起了全村最气派的房子,让塔寨人都过上了好日子,在他心里,林耀东就是神一样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