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长旺看了范进几眼:“进仔,你要什么条件,先开个盘口听听。”

“大伯,这话说的远了。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范,自然姓范的帮姓范的,哪能要什么盘口。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处理掉,再做计较。”

范达道:“要不我们把死尸给扔了,来个无尸可验,看他怎么告。”

“好啊,既然大哥想到这个主意,还不赶紧去做?”

范达本来只是随口一说,却没想到得到范进的首肯,转身就向着门外冲出去,时间不长就见他气喘吁吁的回来道:“死尸我解下来了。那几个姓洪的还在远处看着,哼,他们一共才来了几个人,我看谁敢拦?敢拦,就揍他们个小舅子!”。

范进笑道:“他们如果来的人多,这官司不打就输了一半。洪家的人大张旗鼓到范家来干什么?难道未卜先知,就知道这里要出人命,特意来戒备着?”

范长旺一直没说话,闭目思考着问题,这时忽然惊道:“等等,这小七嫂上吊的事怕不简单,背后说不定是洪老狗在作怪,否则怎么天一亮人就进了村,还带了子侄来?死尸不离寸地,是官府规矩,擅自移尸,这不是犯了王法?”

范达目瞪口呆地看看父亲,又去看范进,范进两手一摊道:“是啊,小七嫂刚死,洪总甲就来,多半这一事里,少不了他的手脚。现在大哥又动了尸体,这到了官司的时候,到底是自尽还是故杀,那可就说不清了。”

范达又气又急,如果不是眼下无人可用,多半已经把拳头挥过去。人在房间里来回转着,不知道该如何脱身。范长旺却很是沉稳,只看着范进。“进仔,你虽然年纪小,但不会做半吊子的事,你大哥是个糊涂虫,我也是个老朽。这件事只要能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我做主,祠堂就修在小范庄,连范庄的社学,也挪到小范庄去,学头也由你来做。现在你就说吧,你怎么说,我们就怎么做。”

范进道:“大伯年高有德,想必是言而有信之人,那小侄自也义不容辞。大堂兄,你现在别愣着,快去把小七婶死尸脚上的泥擦个干净,切记不可留半点泥垢,如果她穿着有鞋,就把鞋脱了烧掉,不留半点痕迹。处理之后,再把死尸挂回去,县里来人,怎么能看不到死尸?”

第十章 刁民

“挂……挂回去?那让我刚才摘他干什么?”

听到又挂尸,范达一脸懵懂,不知是什么道理,倒是范长旺道:“按你兄弟的吩咐做,洪家子弟既不敢拦着你摘尸,就不敢拦着我们挂尸。再跟族里人把话传下去,这是洪家那边故意要来害我们范家,凡是姓范的,都要把嘴给我管严了,谁若是吃里扒外,就别想再进祠堂一步。”

范长旺对上洪总甲固然弱势,但是能做到吃绝户产逼死人命的地步,对于本族的控制力,却是毋庸置疑。洪家几个子侄只能负责看管现场,如果范家埋尸抛尸,他们能指出地点就是极限。要说阻挠范家挂死尸,那多半是办不到。

范长旺的院子已经乱成一锅粥,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,有人烧水,有人为差役准备茶饭。范进摇着折扇,如同戏台上的诸葛武侯统筹调度,吩咐着该如何准备,以及如何应付上差。洪家那两个看守死尸的族人,也被范进叫到眼前说着什么。

随着他的言语,两个洪家人脸上神情几变,先是迷惘后是怀疑最后是恐惧,接下来便是不住地点头。到最后范进送两人出去时,三人满面笑容,一望可知,达成了某种共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