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华富贵岂非一蹴而就,但凡获得,就必须要付出代价,今天你不做的事,明日会有人踩着你做下去。
阮当归听懂谢钰的弦外之音,他一直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幸福,不用风餐露宿,不用饥寒交迫,不用再求他人施舍以度日。
他如今所获得的,安然处之的,皆是谢钰用他人鲜血筑成的。
那他还不如抛去所有,哪怕有一日饿死街头,无人敛骨,也好过内心煎熬。
“我做不到你这般。”阮当归苦笑,他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,他别过面,看向地上尚有微弱呼吸的李川,他摇头,“我不是你,我做不到这般漠视。”
阮当归走到李川身边,顾山想要阻拦,却看了眼谢钰,没有动手,阮当归不顾满地鲜血,将李川艰难背在身上,他要带他看大夫,他不要李川死在他面前。
谢钰静静看着阮当归,风把少年的衣裳吹起,阮当归背着李川离去。
从来没有一个夜晚,让谢钰觉得如此荒芜,如此难熬,他一夜未眠,坐在窗边,像个雕塑般,一旁的糖葫芦色泽鲜艳,静静放置了一夜,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亲吻他的眼眸,尘埃与春光满目。
直至阮当归的身影出现在门前。
阮当归的身上还染有鲜血,他的目光疲惫,他进屋,看到谢钰后,身子一顿,而后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东西,期间,谢钰一直未出声阻拦。
谁都未曾开口,说出分离的第一阙词。
阮当归的东西很少,他甚至连一身衣裳都未带走,却带走了与谢钰一同在集市里买的瓷娃娃,小黑亲昵地蹭了蹭阮当归的腿,一声声地叫着,阮当归蹲下身子,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小黑的耳朵,小黑抖了抖耳朵,用碧绿的眼眸不解地看着阮当归。
阮当归垂眸,在原地愣了片刻,便转身离去。
阮小黑在后面叫着,跟了几步,回头又看了眼坐在窗边的谢钰,跑到谢钰身旁,咬住谢钰的衣角,往外拉扯。
谢钰不作反应,他看着阮当归未曾回头地离去。
从顾府走出去便是闹市,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,阮当归站在街道上,竟不知要去往何方,他尚能嗅到身上血腥的鲜血味,耳畔尚存李川痛苦的呻吟与李曹狰狞的咆哮。
是谢钰做的,都是谢钰做的。
阮当归仰起头,日光温柔,抚摸他的面庞,他握紧手中的行囊,准备往东而行。
“阮阮。”身后传来谢钰的声音。
阮当归回头,谢钰站在他身后,他们隔着不远,却不近的距离,不断有行人从身旁走过,街市里喧闹的声音不止,谢钰嘴角带着凉薄的笑,声音清晰传到他耳边:“阮阮,真的要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