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龙在云中穿梭,脊上九九八十一片银鳞时隐时现。
狂雷阵阵,夹杂着愤怒的龙啸:
“贼道!安敢觊觎我族重宝!”
……
一柄青色油布伞进入龙游汤,撑伞的人走得极慢,仿佛已行将就木,叫人不禁担心他下一刻就要被刮走。
那凶猛的风雨触及那单薄的油布伞,伞骨却没有摇动,就连油布的边缘也没翻卷分毫。
浴日殿下,众人远远对着点龙睛的两位学士望眼欲穿,姜濡在壁下执笔时,众人就已屏息凝神,谁知白龙女却没落笔。待那笔到了李蝉手里,却点得极慢。一名监作急道:“李学士,哎!李学士怎么还不点睛!”
将作监右校署令呵斥道:“你懂个屁,无论书画,点睛之笔尤其重要,再三斟酌总没错,要不换你去画?”余光忽的暼到一道人影,转头一看,惊道:“袁监正?”
一声袁监正,令众人都转过头来。
刘昂愣了一下,连忙迎上去,“袁监正怎么来了?雨这么大,怎么也没带个撑伞的……”
“诸位不必管我。”袁朔呵呵一笑,眼神有些焦急,脚步不停,一手撑伞,一手提着袍脚,走向龙游汤北壁。
刘昂连忙跟上,迟疑了一下,又顿住脚步,学宫大祭酒与二位学士的事,他可不便凑这热闹。
……
李蝉的全部心神倾注于画中,已感知不到五识,仿佛肉身已殒灭。
但就算抛去肉身,乘龙飞去,又何尝不可?他心神恍惚,心中却生出留恋。
耳边,妖怪们再一声声唤着阿郎,还有少郎,该是晴娘的声音,还有浮槎,又像是笔君说的。
李郎,又是谁喊的?喊得急切些,似乎是姜濡。
那笔却已放不下了。
他悚然一惊,大水摧垮的城池和云中白龙全都消失不见。
只剩壁上那无睛的白龙,眼中银芒隐现,无声地盯了过来。
李蝉想要抬笔,笔却仿佛被钉到了龙睛上,便连手也死死粘在笔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