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阁老真是折煞下官了,实在愧不敢当!”闵悉哪里敢承认是自己点拨的他。
张居正捋着胡须道:“小友无须过谦,当局者迷,你比老夫看得通透。如今老夫病朽,已不堪用。唯放心不下社稷江山,虽变法初见成效,然大明沉疴缠身,终是治标难治本。小友是旁观者,比老夫看得更清,大明的社稷江山与黎民百姓,还得仰仗你和云大人这等年轻有为的国之栋梁。”
闵悉听见这话,顿觉肩头如压了两座大山:“阁老,下官能力低微,恐难以胜任如此重任。”
“闵大人切莫妄自菲薄。你可知为君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?”
闵悉一愣,这是什么意思?他这么问,肯定不会是能力,闵悉想了想才答:“下官以为得分情况,如若乱世,那必定是文韬武略与经世之才,如果治世,为君者最重要的品质当属仁德与胸襟。”
张居正颔首:“你说的不错。对为人臣者而言,君王最重要的品质便是仁德与胸怀,然纵观历史,能够称得上拥有仁德与胸怀的帝王屈指可数。咱们陛下年轻,有冲劲,这对有抱负的臣子来说是好事。万幸陛下信任你们,日后需要你们在合适的时候,为陛下做适当的引导与规劝。”
两个人私下里议论自己的老板,这个老板还是皇帝,这要是给有心人听了去,那就是杀头的死罪。张居正敢和闵悉隐晦地蛐蛐万历,这也是对他的极度信任了。
闵悉听出来了,张居正要让自己给万历当那个踩刹车的人,在万历头脑发热出昏招的时候泼冷水做提醒。这个任务,说实话,那是比做能臣还危险。纵观整个中国历史,能够听得进谏言的皇帝屈指可数,万历还是历史上名声极差的皇帝,一个不好,那可是掉脑袋的差事。
“阁老,下官也只能尽力规劝。下官人微言轻,只怕陛下也不会听。”其实这件事,就算张居正不要求,闵悉也不会置之不理,毕竟他和云霁选择了科举进仕这条道路,就注定是和大明深度捆绑了,万历是大明这艘大船的掌舵人,这大船怎么走,他们肯定不能放任自流。
张居正听到他的答复,微微点头:“君臣有别,臣子做到本分即可。”
闵悉离开后,张居正拿着闵悉送来的南洋大陆堪舆图,良久之后,手指才在舆图上轻轻敲了敲:“老夫若是再年轻二十岁,该多好啊!”他也想把这么大块版图纳入大明的治理范畴。
闵悉回到家中,云霁尚未回来,直至宵禁时分,他才回来,原来是请户部的同僚一起去云祥酒楼喝酒了。
闵悉想起自己的同僚,不由得轻拍一下额头,他居然忘了这茬,按说他是该请大家吃饭的,毕竟他升了职,又平安归来,怎么也得请顿酒,看来人情世故自己还是差了点。
“这不打紧,明日再请大家也是一样的。”云霁安慰他,“今天见到张阁老了吗?”
“见到了。你去户部打听到了什么?”
“听说了一些,张阁老因为光禄卿甘雨的考成问题与陛下起了争执。张阁老因此发病,那之后就再也没来上过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