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在书房之中对弈。
周相公手持黑子,“王忞忞撒手人寰,老夫不知他是死中求活,还是舍生取义。但终归要给他一个说法。”
张琪落白子,断了黑子的气,轻笑,“是退是进,如今全听相公吩咐。”
周相公跳了一手,不与张琪缠斗,“你如今意气风发,想来是有所准备?”
“相公善守,贤弟善攻。以往都是王忞忞打头阵,如今该是我出头了。王氏不能绝,否则大家岂不是都要寒心?”
“把王澜送出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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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琪赶忙边角落子,去截周相公的棋。继而说道,“送出去了。送到汉朝,让他去学观星之道。有生之年他若是能学成归来,十方台便是他王家的。若学不成,那也莫怪我张氏贪心。”
“王信公可是换了旁支,他回来,谁人肯听他的?”
张琪自信笑道,“他王氏的管家可没换。王家忠奴,只认人,不认法。”
“王氏两城隍,就是该有这般底气。”
张琪眉头紧锁,“伯崖郡城隍庙的塑像污了。好似信公王埻丢了城隍之位。”
“只要塑像没塌,那便说明信公王埻还在。阴间大鬼,岂会看着自家败落?”
张琪叹了口气,“现在只有一个变数,那大可道长欲如何追究。”
“小娃娃,单纯的很。”
张琪抬眼看周相公,“相公心中有数?”
“国神引他入我梦,老夫瞧见他一次。不是心机阴沉之辈,功德为先,大智若愚。”
张琪这才放心,但低头一看棋盘,相公又落一子,大龙已成。他投棋认输,“还是比不得相公心思深沉。”
“老夫这一辈子就惦记这点儿事儿,你事儿多,自然比不得我。”
鹿朝早就在准备灵韵终归之事,所有朝堂之中这些老人官员,多多少少都通些俗道之术。周相公便是会些相面之术。
若杨暮客筑基有成,性命双修,自然超凡脱俗,周相公也看不出什么。但偏偏杨暮客才修成人身不久,心境又动摇一番。这些人老成精的看他一眼便知他所思所想。
待天明,杨暮客已经恢复了修行。起床登高望炁。
呈羊道人也早起一旁观看。
能与修士同修早课,是所有俗道期盼之事。
呈羊不单打量杨暮客,也在打量季通。
季通那武夫竟然也会早起观霞,着实出乎他的预料。
也就是说,这小道士能传授俗人道术基功。
杨暮客以紫霞平衡阴阳,收功之后瞧见呈羊道长一旁观看,笑呵呵地从屋顶上跳下来。
“此地高原,紫霞金光无物遮挡,当真是一处好地方。”
呈羊颔首,“毕竟曾有修士宗门的福地。纵然气运不复,也非是寻常之地。”
杨暮客搭眼看他,“先生久候于此,是否有事儿问我?”
“有。圣人有令,要我查探此地天象之变,若是好事,便要行科昭告四方。”
杨暮客沉吟了下,“等我吃完早饭,便去登门拜访。”
呈羊打个揖首,“老朽恭候。”
昨日吃过了那麦麸粥,今日吃玉香煮的白玉香粥,各种滋味,五味杂陈。
杨暮客怀揣心事儿去找呈羊,打算把那蔡霜霜入玄阳观的事情定下来。
来到了呈羊屋中,这老道士也才吃完饭。杨暮客一瞧,竟然是杂粮饼配咸菜。再瞧呈羊那国神观的锦绣道袍,搔搔发髻。
“先生一早上就吃这个?”
“生于富贵之家,不通人情,唯有有苦自吃,才能心平气和。”
杨暮客轻笑一声,不做评判。
呈羊知晓这小道士是一个耿直的人,也直截了当地说,“顾氏飞舟曾来过这官田,不知道长是否要状告其人?”
杨暮客端坐在呈羊对面,“他们曾言说……事关万万人之福祉。贫道见识短浅,不明其理。若呈羊道长能说服我,就此作罢。”
呈羊哈哈大笑,“小友果然心直口快。”
他便细细讲事情剖析给杨暮客听。
鹿朝王氏有两位城隍,国神观中有塑像供奉。王埻神庭获罪,并非绝密。
王氏得人道眷顾。这是人主对王信公一门的补偿。
为王氏两位功臣立生祠,积攒功德,便是要照顾白都与伯崖郡所有生民。人道神道两全,保证民生维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