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宫的鎏金酒樽盛着西域葡萄酿,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光。董卓的大手攥着樽颈,指节压得玉质的杯耳咯咯作响——方才张温席间提及"洛阳宫阙未修",话音未落,就被他亲手揪着发髻摁进滚烫的铜鼎。
"诸位觉得,张司空的肉熟了吗?"董卓的虬髯上沾着血珠,举着刚从鼎里捞出的半只手臂,油脂滴在"万寿无疆"的锦垫上。百官的筷子齐刷刷掉在案上,有老臣吓得尿了裤子,腥臊味混着酒香飘满大殿。
李儒捧着空酒杯笑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寒光:"义父此举,是让那些心怀二心的人看看,背叛者的下场。"他的目光扫过王允发白的脸,这位司徒正用袍袖掩着口鼻,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咳嗽——昨夜他刚收到密信,说袁绍在渤海招了十万兵马。
散席时,王允的朝服下摆沾着酒渍。他踉跄着走出宫门,冷风灌进领口,像吞了块冰。街角的更夫敲着梆子,"咚"的一声,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张温被煮得发涨的脸总在眼前晃,那老臣临刑前瞪着他,嘴唇翕动,像是在说"该动手了"。
司徒府的牡丹开得正艳,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,像极了少女的脸。貂蝉提着花篮穿过花径,裙裾扫过青苔,惊起几只粉蝶。她是三年前被王允收养的孤女,那时长安城刚遭兵祸,她抱着根柱子哭,王允见她眉眼间有股倔强气,便收在府中教她歌舞。
"蝉儿,"王允的声音从牡丹亭传来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手里捏着支刚折的姚黄,花瓣被捏得皱巴巴的,"你可知如今朝廷被董卓把持,百姓苦不堪言?"貂蝉放下花篮,跪在青砖上,发髻上的珠钗磕出轻响:"义父若有差遣,女儿万死不辞。"
王允突然老泪纵横,把姚黄往石桌上一摔:"董卓那老贼,废立皇帝,残害忠良,我等汉臣却束手无策。唯有一计,需你......"话没说完,就被貂蝉捂住嘴。少女的指尖带着花香,眼神却亮得惊人:"义父是想让女儿效仿西施?"
月光爬上牡丹亭时,貂蝉正在试穿新做的舞衣。水红色的纱裙上绣着并蒂莲,是王允让人连夜赶制的。她对着铜镜抚鬓角,看见镜中映出王允苍老的脸,和窗外那轮被乌云遮了半面的月亮。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,王允把她护在身后,对乱兵说"这是我女儿"。
董卓的相府比长安宫还阔气。翡翠铺就的阶台,玛瑙镶的窗棂,连花园里的石凳都裹着银箔。貂蝉捧着琵琶跪在廊下,听见董卓的靴底碾过花瓣的声响,心尖像被琴弦勒着——昨夜王允教她的话,此刻全堵在喉咙里。
"小美人,抬起头来。"董卓的手捏着她的下巴,虬髯蹭得她脸颊发痒。这老贼刚喝了酒, breath里带着膻味,指甲缝里还留着烤肉的油星。貂蝉怯生生地抬眼,睫毛上沾着的香粉簌簌落下,正好落在董卓的手背上。
"好!好!"董卓大笑,把她往怀里搂,"比宫里那些娇滴滴的强多了!"貂蝉顺势靠在他怀里,琵琶滑落在地,发出阵乱响。眼角的余光瞥见屏风后闪过个人影,紫袍玉带,正是吕布——他手里的画戟尖,正映着廊下的灯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