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的冬天来得早。
丁元英不得不急忙又赶往柏林,这是格律诗的存亡之战。
珍妮的电话急促心跳:速归。
十一月的风裹挟着易北河上的湿气,穿过城市街巷,在砖石建筑之间低语。格律诗音响欧洲总部就坐落在柏林米特区一条僻静的老街上,门面不大,灰墙红窗,像一本被时间遗忘的旧书,安静地立在咖啡馆与画廊之间。
丁元英站在二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红茶。
窗外,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,街灯还亮着,映照出人行道上匆匆而过的身影。
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羊毛大衣,领口微敞,露出里面素净的白衬衫——没有领带,也没有商务精英惯有的锋利姿态。
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件未完成的作品:沉静、克制,却暗藏波澜。
桌上摊开着一份市场分析报告,标题是《高端音响消费者行为趋势(2025 Q3)》。数据很清晰:格律诗在德国本土的认知度仍不足百分之七;经销商网络薄弱。
主流媒体对其“东方哲学式产品理念”普遍持观望态度。有人甚至调侃:“这是一款需要先读完老子和海德格尔才能听懂的音箱。”
′但他并不着急。
他知道,真正的生意,从来不是靠广告砸出来的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芮小丹发来消息:“小峰今天第一次自己穿鞋了,虽然左右反了,但他坚持说‘我能行’。”后面附了一张照片:孩子蹲在院子里,脚踩一双明显错位的小运动鞋,脸上却是十足骄傲的笑容。
丁元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,嘴角缓缓扬起。他回了一句:“告诉他,爸爸当年也总把鞋穿反,后来才发现,走对路比穿对鞋重要。”
他放下手机,转身走向工作室。
那里,一台原型机正静静地伫立在测试台上——代号“归音Ⅲ”。它不再沿用传统Hi-Fi设备那种冰冷金属外壳,而是采用了王庙村手工烧制的陶土基材,表面有细微的手工刮痕,每一道都独一无二。
内部结构则融合了最新一代量子共振音频算法,能够根据聆听者的心率与呼吸频率,动态调整声场分布。
这不是机器,而是一次对话的邀请。
他戴上监听耳机,按下播放键。
音乐响起的瞬间,整个房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温柔包裹。贝多芬《田园交响曲》第二乐章缓缓流淌而出,不是从音箱里传来,而是像从墙壁、地板、空气中自然生长出来一般。
你能听见小提琴弓弦摩擦的细微震颤,能感受到双簧管吹奏时那一丝温热的气息,甚至能看见音符在空间中划过的轨迹。
一名技术工程师推门进来,听得怔住:“这……不像我们在调音房听到的声音。它太‘真’了,真得让人想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