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国之因的一大重要分支“灭齐党”的整体情况,缓缓在他眼前出现。
整体架构,一览无余。
“翁建章,翁帅,你可真是不负“妖帅”之名,确实够妖的。”
“人都死了,还能让这么多的人不要名姓、不要身份、不要家国的为你行复仇之事。”
“你这一生,生前身后,还真是波澜壮阔啊。”
“如果按照历史的正确轨迹,你还真的成功了……”
郑悬舟双手枕在脑后,看着星月,心中起伏不定。
脑海中仿佛排练出了一场金戈铁马、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。
翁建章的一生、在他面前,掀开了大幕。
“翁建章,你还以为你是麾下只有十余人听命,可以随心所以行杀伐之事、只顾着头脑一热就出战的十夫长吗?”
“遗岭的确是我北宗域最北部的重镇要地,如今失陷,必须夺回。但你此刻派兵出战,只为夺下遗岭,值吗?”
“遗岭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,卧牛草夫想要,就让他们拿去便是了。”
“眼下,主力应当放在正面战场,此战正面若胜,必能撬开卧牛的东南门户,这才是我们此战的目标啊!”
中军大帐内。
时年四十二岁,正值壮年的翁建章泰然坐于主位。
面对四方争议,他平静以对。
下手的,有一方封疆大吏,有为北宗域镇边数十年的老将,也有北宗域权威最高的几位大员。
而今,面对他的提议、安排,竟无一人支持。
他笑了,笑的很淡定,缓缓站起身。
“卧牛草夫尽是些蠢人,唯有这武帅最明我心。”
武帅,指的是卧牛铁骑的首领,武峰湛。
“他知道,只要他夺了遗岭,便如同厄住了本帅的咽喉,令本帅不得不抽兵来救。”
年轻的晋文恕颇为不解,立刻挤上来:“翁帅,您曾与属下说过,您身上没有软肋,既如此……何不放下遗岭?”
“正面战场,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翁建章伏案而起,淡淡看了晋文恕一眼,“我翁建章,的确没有软肋,但遗岭,本帅非救不可。”
“遗岭,那是什么地方?”
“的确,正如你们说的,那里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,无险可守、无关可据、无利可图,只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山、不毛之地。”
“可为什么武帅费尽心机,在正面战场双方列阵之际,却不遗余力的突破极北关卡,硬要。
第一百七十八章:这大齐十五万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
夺下遗岭?”
“因为他知道,遗岭,对本帅来说,对北宗域来说,对大齐天下来说,至关重要!”
“翁帅……”晋文恕吞吞吐吐的道。
在他看来,遗岭虽然有些作用,但哪里比得上正面战场与卧牛铁骑的征伐重要?
“遗岭有什么?”翁建章淡淡问。
台下诸将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。
晋文恕答道:“有碑林。”
“不错,有我大齐碑林,其上琢刻的,乃是我北宗域千二百年列祖列宗的英烈之事,是我大齐的英雄。”
翁建章嗓音发沉:“遗岭碑林,看似只是一大片光秃秃的、无甚作用的石碑,可却同样是我北宗域的军魂!”
“如今,魂魄被人所扼,你们还问本帅理由?”
“难道不该夺回?”
“可……”一位老将立时反驳。
翁建章却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,“是,那些碑林连坟冢都算不上,没有英烈葬于其中,没有英烈将衣冠留在其中,只是一些边境守将自发琢刻,看似只是无关紧要。”
“这偌大北宗域,没几个人当成一回事儿。”
“但在本帅看来,北宗域的任何一座城池都可以失陷,唯独遗岭不能陷于敌手!”
又一位将领说道: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……眼下正面战场机不可失,战机稍纵即逝,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?”
翁建章飒然一笑,“本帅何时说过要放弃?此次夺遗岭之事,是本帅自发之行,本帅只带六百亲随而去,尔等可继续主持正面战事。”
他此话一出,又是一大片反对。
“大帅!!此举断然不可,武峰湛既然夺下遗岭,必然会在遗岭有所准备,分出兵力……区区六百亲随,此去十死无生啊!”
“何况,战阵之时,出帅离场,这乃是兵家大忌!!”
“大帅,晋文恕愿代为前往!”
翁建章依旧淡然,“此战,打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,武峰湛固然了解本帅,但也绝对想不到本帅会亲自去。”
“就算想到了,也断然不会想到本帅只带六百亲随。”
“本帅此去牵引注意,打一个空城,正面战场便可得利。”
下首又是一大片议论和争议。
乱糟糟的。
民意沸腾。
但翁建章很明显去意已决。
“本帅身为一军主帅,有自行决断之权。”
“本帅走后,战阵之事交由陈老将军代为监管,晋文恕辅佐。”
一场载入北宗域史册的战斗,就这样告一段落。
翁建章还真的以六百亲随,拖住了武峰湛的主力视线,令正面战场大胜。
大势所趋,胜局已定。
武峰湛败走,遗岭重归掌握。
北宗域大军顺势而下,一举攻破了卧牛天朝的东南门户,乘胜追击。
这一日。
大雪漫天。
咯吱——
咯吱——
两道身披大氅的身影,顶风踏雪而来。
登上遗岭石山,一眼望去,尽是高低不平的石碑、石林。
几乎每一座石碑,都有刻字。
是一个个名字,也有一段段经历。
这里的大多数名字,就连史书上都找不见,只有石碑之上才有记录。
有些人的经历、年代,都已然不可考了。
“文恕。”翁建章侧头呼唤。
晋文恕连忙应声,“翁帅,属下在。”
“还记得那一日饮宴时,谈及理想抱负,你还曾问过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