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属下当时年少唐突了……”
翁建章摆摆手,“当日我未曾回答你,因为世人都以为我一定有个直上青云的通天理想,有什么名留青史、。
第一百七十八章:这大齐十五万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
封名万古的想法,但其实……我的抱负理想,不过尔尔。”
“不值一提。”
说着,他用手轻抚一座石碑。
这座石碑上的名字,曾是他一个个刻上去的。
“翁帅……”晋文恕不知道说点什么。
“既然不知道说什么,就听我说。”翁建章声音平静,但晋文恕能看得出翁建章的声音并不平静。
“在军册内,没有写过我的出身。当日我参军之时,正是卧牛天朝叫嚣最多的时候,朝廷征兵,我便***而去,当时也没有记录什么。”
“事实上,我曾是这石山下的一位刻碑人,父母早逝,浪迹街巷,确实没什么值得记录的。”
晋文恕微微张大嘴……
军中对于翁建章出身的讨论,早就已经妖魔化了。
各种扯淡的说法都有,什么天人转世、军神下凡之类的,虽然听起来就不靠谱,但他几乎下意识认为,翁建章一定有个相当不错的出身。
要不,在这个阶级秩序如此看重的年代,翁建章怎么可能一路平步青云,升到现在这个在北宗域几乎升无可升的位置上的?
却没想到。
大帅的出身,当真如此平凡。
翁建章眼带憧憬,似乎回想起儿时,在遗岭石碑中穿行,看着这一座座石碑上留的名字、眼中放光的经历。
“在那时,我心里唯有一个念想,那便是我少年时的理想抱负吧。”
“还记得那日,我站在遗岭的最高处,望着这鳞次栉比的碑林,还曾与玩伴笑说。”
““这大齐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””
“做英雄,做留名碑林的英雄,便是我那时的抱负。”翁建章顿了顿,又补充似的加上两句,“现在也是。”
晋文恕如有触动,愣愣的盯着此刻的翁建章。
他还头一次在这位传奇大帅的身上,看到如此的……柔情?
“大帅,您是北宗域的英雄,您的名字必将永世流芳……”
“英雄吗?”翁建章望着雪空,平静道:“还不够,还差得远。”
晋文恕不知道在翁建章心底,衡量英雄的标准到底是什么……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,做到翁建章这一步,为什么还“差得远”?
一转眼,数年后。
翁建章案爆发前夕。
翁建章进京述职,与开平帝密谈。
回到北宗域后,再次带着晋文恕,来到阔别已久的遗岭。
这一次……
晋文恕读不懂翁建章的表情,深邃如星空,如暗夜。
“文恕,你要走了。”
“走?走去哪里?”
“调往帝京梧阳,天子诏书要不多时便会到。”
“啊……?”晋文恕显然没想到,居然会这样。
“你会怪我吗?”翁建章抚摸着一座石碑,像是自言自语、也像是在询问晋文恕的道。
“啊?大帅,您说什么?”
翁建章无悲无喜的摇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
他话音一转:“文恕,可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,我和你说过什么?”
晋文恕眼带回忆,重复道。
““这大齐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””
翁建章笑了,轻轻摇头:“变了。”
“什么变了?”
“我注定无法在这片片碑林内,留下一席之地了。”
“怎么会?而且……大帅,其实您已经留下了,不止一个,我听说很多刻碑人都在不同的石碑上,刻下了您的名字。”
“不算。”翁建章再度摇摇头,“因为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。无错更新@”
“那……现在,大帅您想要什么?”
翁建章再度站到了遗岭的最高处,望着远方,望着大齐的连。
第一百七十八章:这大齐十五万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
绵江山,仿佛在这一刻,看到了大齐上上下下的全貌。
晋文恕并不知道,在当日里,翁建章的内心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理想。
“我活着时,定鼎北宗域三十年,镇压卧牛天朝不敢东出卧牛关,可以保境安民、救国护家。”
“我死后,也可以将这一切收回来。”
“也可以,毁灭大齐。”
晋文恕侧头看着眺望远方的翁建章,总觉得,这一刻的翁帅,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……
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。
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坐镇北宗域的豪迈、大气,再也没有身为妖帅的霸气、英勇。
看上去,只想以为行将就木、平平无奇的老者。
他,似乎不再是大齐的北宗帅了。
“别怪我。”翁建章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听得晋文恕不明所以。
正待发问。
翁建章已经不发一言的下了山,再也没有理会晋文恕一句。
开平七年,晋文恕四十岁,因天子一直诏书,回京任禁军大统领。
开平八年,任北宗帅二十八年之久的“妖帅”翁建章,引卧牛天朝三十万铁骑儒冠,背叛了他守护四十年以上的大齐王朝。
开平帝识破翁建章谋划,以反间计,将三十年来用兵如神的“妖帅”,与卧牛天朝三十万铁骑一网打尽。
北宗域,谈“翁建章”色变。
开平帝判决其千刀万剐,祸灭七族。
旗下一干主将,几无一人得善终。
北宗域因叛国案,死伤无计。
处刑当日。
百姓唾骂,万民弃如敝履。
行刑后,分食其肉、渴饮其血,亦不解胸中之恨。。
第一百七十八章:这大齐十五万碑林,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?